燕清笑着将眉梢一挑,极英姿勃发,仿佛不知他的目标道:“远远看去,清便觉眼熟,果然是李将军!”
——论起刚正面,他还真没怕过,来吧!
哪怕李典知荀彧对主公忠心耿耿,殚精竭虑,在如山铁证面前,也不由心生疑虑了起来。
他却有所不知,论起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乱攀干系的功力,燕清倘若谦善几分,只认第二,世上临时恐怕也无人敢当第一。
燕清眉眼弯弯,驯良可儿,言辞绝极其锋利直白:“李将军过分客气,清不过一戋戋幕僚尔,怎担得起连主公都未得过的殊荣?”
比及宴毕,真正要踏上归程的李典连迈出的步子都是恍忽飘摇的,却不美满是有了醉意的原因了。
又亲身给他斟酒赔罪。
他连赞好字,又深表打动道:“观此笔迹,不但见文若之字法精进很多,也知他得遇明主后表情开阔、欢愉畅快。如此故意,劳他于日理万机的闲暇惦记,清愧矣。”
燕清一边笑眯眯地给李典灌酒,一边打量着鼎鼎大名的荀彧大人——固然现在名誉还没他大——所经心备的礼,倒真脱手风雅,是一套完整的《诗经》。竹简上笔迹如走飞龙,精力量满,燕清因临摹过很多羊毫字贴做消遣,装模作样地抚玩一番,批评起来也头头是道。
不愧是只要一米六几的伟丈夫,曹操虽身高不显,就尽长在心眼上了,又有荀彧等能人异士给他出运营策,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战略,乃至于一边在火线打着仗,一边分神措置后顾之忧,还顺手教唆一下虎邻的内部连合。
就连曹阵中素有‘伟美’之佳誉的文若在他面前,也唯有黯然失容。
燕清听得风趣,竟然并不矢口否定,而是极其天然地顺着李典的话给承认了,本来神情中还带了点气势凌人的干劲,这下悉数撤去,歉然长叹道:“竟是文若所托!昔日于冀州一别,便未有缘再见,后山高水长,世道狼籍,也不知文若告别袁本初后往那边去,鸿雁亦无处传书,正想在此处站稳脚根,就遣人寻访其踪,不想是到了曹兖州麾下!”燕清感慨:“文若夙来胸怀弘愿,高瞻远瞩,只惧明珠暗投,庸碌有为。此回定是自寻了英主去投,清只憾未能亲目睹文若夙愿得偿。”
他倒不非常笃定是荀彧亲手誊抄的,只猜想极有能够是,不料真蒙中了,让故意摸索他是否真与荀彧是久别之旧识的李典更加扭捏不定了。
背后跟了拿着曹军中的司马荀彧特地预备的特礼的小吏,李典一边慢悠悠地骑着马,一边如有所思地打量着街上和乐和谐的景象,内心惦记取硝烟满盈的兖州。
就不知为何文若要对此遮讳饰掩,于主公面前故作与他从未会面。
是直接坦了然李典用心可诛。
不得不说,燕清边幅乃他平生罕见之秀美绝伦,气质斐然如得空琅玉,唇角噙笑,傲视神飞,无一处不熠熠生辉,华彩灿灿,哪怕一身平常白袍,他穿也似画中谪仙超然脱俗。
机会抓得也巧,恰是众所周知、作为智囊祭酒的燕清因戋戋小过就抓上高台,当众打了二十军棍,接受了这份奇耻大辱,伤口初愈的当头。
而荀彧那日所待的阁房在他拜别后也还是香味缭绕,三日不散。
他说得有理有据,还通情达理地向他请罪,李典那里敢接了这名扬天下的智士的这杯酒,赶快推让,无可何如地表示了解道:“流言确切可畏,燕清大人言之有理,典深觉得然,岂有不听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