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落云痴愣愣望着屋梁，瞥见鹊巢底部的泥土疙瘩，人影一晃，他又瞥见霍临风。霍临风俯身覆盖着他，并将手给他。
杜铮一抖：“……弟弟。”
十来口陶缸垒着，容落云欲买素面无花的，何如素面的太大了些。正纠结难定，霍临风走来身边轻巧地说：“大有何妨，再给你捉几条鱼便可。”
怪不得脸颊贴住地板时很冷，本来他的脸太热了。
一人哭道：“那小厮离府参军，小丫环定要嫁作别人妇了。”
霍临风抽出，素白扇面桃丝扇柄，绣的是一株白果树。老孺说：“这柄贵些，两面绣可费工夫呢。”翻过一看，后背鹅黄扇面，绣的是一株明净玉兰。
霍临风掩着心虚，为容落云将茶斟满。恰逢杜铮拍案，故事讲到高/潮，四周茶客竟纷繁落泪，细心一听，讲得是北边一深门大户，小厮与丫环私定毕生。
“杜仲。”容落云叫他。
霍临风几乎喷口热茶，这白痴在胡吣甚么？一扭脸，却见容落云支着下巴，模样格外当真，待故事讲完还跟着长叹短叹。
鸽子跳了跳，不走。容落云急着出门，张嘴眯眼拟一声猫叫：“――喵呜！”鸽子觉得天敌来抓，顿时挥翅飞走。
模糊的，还哼着小曲儿。
霍临风好没面子：“我兄长……”
容落云睇眄四周，围廊、白果树、二三蒲团，仿佛无甚不当。他快步走近，余光扫到东隅鸽笼，好一会儿才说道：“今后我不在时，不准擅闯。”
一处摊前停下，容落云兀自遴选，那主仆二人等待。杜铮小声问：“少爷，怎的当大弟子还陪逛呢？”
虎，意指他霍临风，染疾未愈，与他递给朝廷的说辞不异。不凡宫果然与长安有动静来往，是勾搭命官，还是暗做虎伥？他抬手拽下帷帐，来日方长，且行且辨罢。
木桶狭小，几条鱼蜗居又颠簸，已经蔫得游不动了。容落云环顾一遭，好没面子地说：“我没有缸。”
待对方近至身前，霍临风乐不成支：“宫主，早。”瞧瞧驴脸，再与容落云对视，“没用饭罢，吃不吃蒸饼？”
熙熙攘攘，容落云独立东风，目光跟随但寸步不移。
一夜畴昔，知名居的白果树凝了一层朝露，瓦灰信鸽飞出鸽笼，于廊下窗棂收翅。房中床沿搭着一手，苗条食指稍抬，鸽子飞掠抓住，一双豆眼滴溜溜地转。
霍临风说：“部属服膺。”说罢语气一换，染着靠近，“午厥后瞧了多趟，想着宫主入夜总该返来了，因而端方等着。”
第三道子门后，霍临风已经到了，还捧着伙房刚做的蒸饼。吃到第二个，目及远方微微一怔，百步开外，容落云竟骑着一只小毛驴，慢腾腾靠近，脑后马尾肆意闲逛。
他愣住，这白痴在做甚？！
霍临风似等这句：“若睡前揉一揉，便不会打筋了。”
实在不能怪杜铮，主子一入宫门将他忘怀，他只好找些事做。讲故事省力，他随便说说北边的妙闻，便能引得听客欢乐，得恁多赏钱。
容落云进入卧房，脱衣上榻，拧着身子看一看小腿肚。红了，斑班驳驳尽是指印，探手一摸，烫得很，又鬼使神差摸把脸，也烫得很。
手掌从脚踝朝上移，厚茧粗粝，解痒但微痛，摩挲至腿肚停下揉捏。五指伸开收拢增加力道，他把容落云的腿弄红了，弄热了，弄得那脚不知不觉踩住他膝头，仿佛他奉迎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