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铮面露忧色:“可容落云明显不知,少爷何必要奉告他?”
霍临风呈现做甚?又要对他扯谈甚么?扯谈出一场血海深仇还不敷吗?
离近些,他看清驾车的人是刁玉良,那车舆里的……是接回的容落云?
他仰脸朝上看:“你这回谨慎些,莫撞到我。”
长河边,朝暮楼内里络绎不断,入夜前恰是揽客的时候。裙钗挂着笑,一晃瞧见个熟谙身影,立即密切地相迎问好。
他不忍再想,叮咛道:“去不凡宫找陆准和刁玉良,让他们尽快接容落云归去。”
容端雨亲身捧来一壶,斟满一盅。容落云仰颈饮尽,热辣的白酒一起炙烤,从喉间滚入了脾胃。他夺下酒壶自斟自饮,第二盅,第三盅……将一壶酒喝得精光。
霍临风松开手:“好办得很!”
杜铮问:“少爷,还能挽回吗?”
谁也分不清这是情缘还是孽缘,只怕光是思虑半晌,已经摧心剖肝。霍临风的手中紧紧握着画轴,走出营帐,一向走到营口。
容落云断断续续地报告,因为酒醉而口齿不清、颠三倒四。统统话都是霍临风昨日讲的,他本来觉得喝醉就能健忘,没想到记得那么清楚。
霍临风坐着门槛,喊道:“杜铮,端壶茶来。”
对方朝外走,容落云偏头望着,说道:“是霍钊杀的。”只这一句,容端雨顿住转头,惊诧地朝他看来。
半柱香的工夫,一名侍卫策马骋入虎帐,直奔将军帐中。
侍卫抱拳:“他……跳楼了。”
霍临风无法一笑:“我没阿谁脸了。”
那片闪动星光里,一道身影若隐若现,是霍临风。
“他不喜好杀父仇敌的儿子,我认,他今后与我一刀两断,我也认,他提剑来寻仇,我便站直了父债子还,偿命!”
待酒坛一到,他拎着坛口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二楼雕栏上。仰身倚柱,一副半醉的姿势,擎着酒坛往嘴里灌。
“姐姐,我不孝。”他顷刻染上哭腔,“我对不起爹娘。”
咕咚坐在阶上,他喃喃道:“再用心丢下帕子,我捡到定不偿还。”
霍临风正沉闷:“你来何为,滚归去。”
他嗓子疼, 估摸是话说多了, 那点深藏的景象,积存的旧事, 方才一五一十全都招了。当时晴还是阴, 密旨来得有多急,擒人的亲卫共几名,连唐祯穿戴何种色彩的衫子, 唐夫人簪着何种款式的玉钗, 皆交代清楚。
容端雨一怔,曲解容落云是因为思念双亲。她被勾起悲伤事,当着世人却没法言说,只得拍一拍对方的肩膀。
定北侯……霍钊……杀他爹娘的人怎会是霍临风的父亲?!
容落云垂下头,神情仿佛痴儿,口中絮干脆叨不知在说些甚么。他受了天大的刺激,当时安静无澜,几坛酒一浇,几句话一说,眼下便发作了。
侍卫领命去办,一出营帐与杜铮撞个正着。杜铮拎着大盒小盒出去,瞧一眼主子的神采,噤声到桌旁搁下。
容落云却面无神采,独自登楼,又自顾自寻一处空位。他呆愣愣坐着,周遭喧闹不入他耳,台上歌舞也不入他眼。
容落云说:“好久了……我喜好霍临风。”
那人未吐一字,只回避般退开两步,终究安温馨静地走了。
霍临风立在沙盘图前,向来是下级等部属禀报,他却急不成待,抬眸便问:“容落云回不凡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