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苏贵妃口口声声只是要赏花,要晓得此时恰是初夏季气,梅花水仙尚且未开,其他百花更是残落。
天子甚么体例都想了,美人还是不高兴。寺人宫女变着体例哄她,也不能使她笑一笑。
崔夫人听了天然也是六神无主,去看儿子的时候,止不住地抹眼泪。
本来月微是将衣料剪裁以后,遵循边界的体例连络经纬,乃至将剪断的图案都细细地补全了,故而整件衣服看去浑然一体。
崔夫人一听,不啻见了活佛,忙携住月微的手说:“你果然能么?可不要哄我高兴!你的针线我是见过的,就是再巧的绣娘也不及你。可这天衣……”
这苏贵妃恰好要赏牡丹月季荷花海棠,撒娇撒痴,倒在天子怀里说:“想南增国连无缝的天衣都有,如何就没有夏季里的百花斗丽?不过是再降一次吉祥罢了。臣妾克日只是胸闷,非得赏心好看之景才气消弭心中的沉闷。”
进入园中,只见牡丹怒放、桃花明丽、玫瑰卧在架上,莲花睡于冰面,姹紫嫣红映着白雪更显得妖娆。
一句话提示了天子,立即下旨要崔丞相承办这桩差事。
崔丞相复了圣旨,得了犒赏,化险为夷,光荣更胜之前。
以是崔丞相和夫人将家里的下人都调集起来要将他们斥逐,各自逃命,只等三天后皇上降罪。
何况刻日只要三天,就算现在地暖回温,要比及花开也得一月风景。
月微悄悄打断崔夫人的话:“夫人不消狐疑,月微既然夸下口,少不得要献丑,但事情还要保密,不然人多口杂,易肇事端。”
本来那些花,都是月微让婢女们将蜡烛熔化兑上染料香料,依着纱罗绷就的模型制作出来的,不管是形状香味还是色彩,乃至于花瓣上的头绪都特外逼真,如果不消手摸,绝对难辨真假。
月微命人悄悄去街上买来四十担蜡烛,并各色染料香料,全数放进花圃里,对外宣称要祷告花神来临。
月微一听忙问:“夫人这话必有原因,若看我还是个能说知心话的,夫人就请讲,或许能为您分忧。”
月微在一旁看了,只当她担忧儿子,就拿好言欣喜。
所谓休咎相依,苏侯爷本想关键人,反倒助了人。崔丞相本觉得是祸事却成了丧事。
接着便把本日在朝廷上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又叹道:“天衣无缝,也不过是个传说罢了,除非真有神仙,不然你叫我那里去弄?这是天要亡我啊!”
崔丞相一听,眼泪止不住落下来,感喟说:“我将近五十岁,岂料这顶乌纱帽眼看不保。”
崔丞相和夫人仔细心细看了,公然无一条接缝。
公然天子特地下旨,犒赏崔家绸缎百匹,金花十朵。
如果说无缝的天衣不过是巧工,心灵手巧的人勉强能做成,这寒冬花开,就非神力不成。月微又如何能有这等本领?
崔丞相瘫坐在地上半天,最后还是两个侍卫将他搀扶出去。回到家已是面如死灰,夫人不知何事,忙把下人遣走,才悄悄问:“老爷本日上朝可有甚么事?”
崔夫人一把拉了月微到外间,说:“你来得日子虽短,我却不把你当外人看。我不是为遇之忧心,他现在身材虽弱却也是一天好过一天。我担忧的是崔府的老长幼小,怕是今后要喝西北风了。”
崔夫人便把事情讲了一遍,止不住抽泣,说:“那里有甚么无缝的天衣?我们一家人只怕要落得衣食无着。我们都是纳福享惯了的,那里能吃得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