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底”从下流兵工厂开上来的登岸艇,从嘉陵江杀出“八一五”的炮艇和一艘小火轮,在江上对战。两艘军艇,四周都是用装甲车的钢板焊封的掩体,仅留枪炮眼。“八一五”大部分是门生,也有工人,设备也不错,但明显不是“反倒底”登岸艇中改行水兵的敌手。“八一五”的炮艇被打了十二个炮眼,主机被击中,来不及掉头逃脱,就进水朝下沉。
点点头来握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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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看得出来,汗青教员在小馆子里议论这类事时的平平态度,是装出来的,是强行压抑住惭愧自罪。提及1967年8月8日这场武斗,我感觉他关于两个“文革”的出色阐发站不住脚:如果造反派搞的是“老百姓的文革”,为甚么相互往死里打?
母亲二话未说,就点了头。
父亲弯着身子,贴着屋子的墙壁遁藏枪弹,去逮三哥。父亲急出汗,边走边大声叫:“三娃子!三娃子!”我快五岁了,猎奇地悄悄跟在他前面。
母亲的第八胎,若按出世存活算是第六胎,才四个多月就很出怀。母亲不躲开父亲的巴掌,只是用手护着肚子,“求你别打,不要伤了娃儿。”
“你喜好。”他说。
“八一五”和“反倒底”两派,为长江上的决斗做了充足的筹办。南岸、城中间、江北关键之处都设有强火力点。货船轮渡都停航,江上冷僻空旷得非常。连城中间的中间肠带束缚碑交电大楼,“反倒底”的“垮台就垮台”播送站,九头鸟式高音喇叭也临时哑了。天空温馨得发白,没人在乎气温上升闷热。靠江岸住的人们见势不妙,纷繁躲在床底下、防浮泛里。
痛到半夜里,母亲把我悄悄弄到水沟前面的一条街,神情镇静地敲开一扇门。那门和窗都小得出奇,一个手里夹着卷烟的女人坐在黑洞洞的屋中心。我们出来后,才点了盏火油灯,灯芯只一丁点,放在屋角单脚柜上。看不见她的脸,仅看得见她夹着卷烟的手,她没抽,只是拿在手中。她说你们不请就进屋来就不仇家,你们底子付不起钱。
八号院子嘴嘴没三哥的影,父亲往江边的石阶走,一转头瞥见我,一只手指着家的方向吼道:“归去,快些给我滚归去!”
嘉陵江汇入长江的处所,船的残骸碎块有的在燃烧,有的冒着浓烟。一艘登岸艇靠近江中的乌龟石,屁股在水中,头还在江面上,正鄙人沉。另一艘登岸艇往下流那头开得快没影了。
一起上,不管如何被夜风吹着,我也沉着不下来。脚踏风琴声,瓮声瓮气地从路边的托儿所石墙内传出来。
“重新当工人呗,”他笑笑说,“做工是我的成本行。”
“还你书,”我安然说,一字一句,“书我看了,也看懂了。”我把藏到身后那本书拿出,放在他的手中。在我的目光谛视下,他拿过书转头走开,较着有点惶恐失措。
他的母亲听到噩讯,正在家里编织绒线衣,钢针插进手心,一声未叫得出来,中风死去。
紧掩的房门挡不住父母的辩论,不竭有抽泣声,两小我都在哭。二姐牵起四岁的五哥到院门外,三哥四姐跑掉了,大姐没有露面。到早晨还不见孩子们返来,父亲才出去找。下了一整天的雨停了。大姐拿着斗笠闲逛悠地进堂屋,她想溜上阁楼,被母亲瞥见,只好随母亲回到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