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统统都如设想般夸姣,划子缓缓,细雨淅淅,熟谙的景色在夜色水影中有种新奇的别样美。可惜划子不知如何,自侧门解缆,绕着谭府漂了一圈,竟就在朱红大门前愣住了,谭云山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呢。
谭云山毫无所觉,反倒是被她的利落入水惊着了,心想满槐城怕是也找不出来一个敢这么就往泥水里下的女人,不带一丝难堪和扭捏,风雅得就像身处的不是黄泥汤,而是百花圃。公然,骗子也不是好当的,且得豁出去呢。
水里人还抬手给她指呢:“就在东边那朵云彩前面,你细心看。”
既灵拱手:“不敢不敢,也才下山两三年。”
既灵定定看向院墙,仿佛能透过它们瞥见天井深处:“紫光现,妖入宅。”
谭家下人对此很光荣,毕竟都没水上经历,万一半途翻了,翻在水浅处还好说,若翻在水深处,再不幸赶下水鬼往下一拖……的确想想都要命。
莫名其妙的大钟就砸下来了。
跟着“吱呀”一声,朱红大门开出半人宽的缝,应门小厮探出头来,第一眼瞥见既灵,刚要说话,又瞄见了谭云山,大吃一惊:“二少爷?!你如何跑内里去了?”
谭云山:“……”
既灵听出话音:“你家?”
本日不知何故,水不退,雨却弱了,与半月以来截然分歧的变态让已被水患折磨多时的谭家更加惊骇,从上到下皆早早回屋闭门,天然也没人去管二少爷四周乱晃。
“鄙人既灵,师承灵山青道子,行走江湖驱魔除妖,不取主家分文,毫不是骗子。现在妖星已入谭家,事关告急,还望尽快通禀。”
“你跟着我干吗?”水中这位抡开胳膊以健旺之姿,三两下,竟已同本身的小木盆并驾齐驱。
扑腾——
半晌的讶异后,谭云山就想明白了。他家处于槐城的城中心,乃阵势最低处,也是此番暴雨受灾最严峻的几户人家之一,四周八方的水都往他家这边涌,若想去别处,那就划一于逆流而行了,除非荡舟,不然可不就得原地打转。
槐城被浇了半个月,天就黑了半个月,别说晴,就是连乌云略微薄一点的时候都少见,即便有,也多是白日,可谭云山恰好是个喜好早晨看云弄月游船吹风的风雅男人。
算了。
既灵发誓,她就是把眼睛看瞎了也看不出来。
“女人为何毁我船?”
“听我一句劝,哄人终归不是悠长之计,歪财终要傍门去,何不转头走正路?”
哗啦——
既灵歪头:“归正就是邪祟,妖星听起来更轻易让人正视。”
然后,既灵就怔住了。
幸亏,对方能够贯穿了她的神采,祭出后半句:“以是像方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砸沉了别人的船是非常伤害的,凡是换个水性差的,都轻易出性命。”
他不信赖人间有妖,但却信赖人间有人能修炼出能力庞大的道法奇术,比如莫名其妙变出一口丧芥蒂狂的大钟甚么的,以是安然起见,不挑逗虎须为妙。
人在船中卧,钟从天上来。
既灵抬手一指朱红色大门:“你认得这户人家?”
甚么水鬼、水妖、婴灵索命,不过是人云亦云本身恐吓本身罢了,至于暴雨致洪,更是屡见不鲜的天灾,只不过槐城自古风调雨顺,俄然来这么一下,祖祖辈辈平顺惯了的槐城人底子不知如何应对,遑论安闲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