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负手还是缓缓的踱,“你服侍老祖宗使得,服侍朕就使不得?朕记得你前头还说,老祖宗是主子,朕是端庄主子来着,难不成是哄朕?”
天子打了个咯愣,心说你此人还真没意义,乾隆天子送个“油葫芦”给没出阁的孝贤皇后,人家孝贤皇后还和兄弟忙着服侍了两冬呢,到了这儿,明显祁人都爱玩的玩意儿,连个名字都不念了,一概管叫虫子,也忒伤民气了。
那边锦书咬碎了银牙,此人忒坏了,他还在揣摩那桩事儿。本身肚子里没有弯弯绕,被他一算计就上套了,不过瞧在他前头失态成那样,她也不忍心接着气他,万一真气出个好歹来,他这几年励精图治的江山岂不无福消受吗?
天子眉眼间尽是伸展的笑意,接过热帕子擦了擦手,方道,“今儿扰了庄王爷雅兴了,改明儿个再凑齐了人陪他摸两圈吧。”
御前的寺人早就在边门上候着了,一见天子就撒丫子跑了过来。常满寿远远打个千儿,又紧走几步上前接了天子的帽子,边道,“主子返来了?户部、礼部,并军机处才刚递了膳牌子过来,几位大人来给太皇太后叩首存候,这会子在偏殿西暖阁侯驾呢。”
世人大眼瞪小眼,礼部的宋裕摸着胡子道,“论理儿,我们做臣子的不该过问后/宫的事儿,万岁爷日理万机,别说一个丫头,只如果他白叟家喜好,就是一车又何妨!可这位身份太特别了,说句特别的话,如果侍寝的时候使点儿甚么肮脏手腕,你说我们主子可如何办?依我说,还是忍痛割爱的好,选秀就在面前,甚么样的绝色找不着?”
“主子们跪侯圣驾,主子圣安。”
他们在滴水檐下说话,暖阁里的玻璃窗前码着四五个脑袋,个个是红顶子,中规中矩的一二品补子。最边上的宁波侉子卢绰把嘴咂得叭叭响,“这宫女儿和上回随扈的承诺小主长得像!”
锦书怔忡着握在掌中,不太明白他拿去的东西如何又还返来了。这会儿也不问那么多,蹲了蹲身子道,“主子谢主子赏。”
宋裕问,“如何的?这是……”
常满寿笑道,“王爷一早儿就在暖阁里等主子了,眼下和臣工们吃茶谈笑呢。”
锦书冤枉的半张着嘴,“比如说呢?”
锦书顺服的应,“主子句句肺腑之言,不敢欺瞒万岁爷。”
庄亲王和颜悦色道,“主子爷不轻易,诸位臣工多谅解他吧!我们尽管替他分忧,是臣子们对主子的孝道。他爱谁,喜好谁,那是他的私事儿,我们别管,也别问。你们想想,连泰陵都动手补葺了,另有甚么呀?太皇太后没得着信儿吗?还不是睁眼闭眼的,我们何必找那倒霉!”
锦书不敢有违逆,只好攥着拳头道是。
天子听了那句“比如说呢”,差点没笑出来,心机转了转,他用心套她的话,“你在景仁宫那几天,是太子亲侍汤药吗?我瞧是他身边的人代庖的吧!太子擎小儿娇惯,他身子不好,谁也不能叫他受累,让他整夜的奉养你?除非你的面子比朕还大。”
锦书内心拔凉,低头托着看,一样的斑纹,一样的挂件儿,没哪儿有不同呀!她捏了鎏金钮儿,表盖枪弹开了,背上写的不是“东篱”,竟是各缺了一笔的“澜舟”二字。
锦书是夜里想了千条路,醒来还是卖豆腐。她本就实心眼儿,被天子一绕,没留意就说漏嘴了,脱口道,“主子哪能叫太子爷服侍呢!太子爷有外县的通本奏章要批,整夜的连眼都阖不了,我再让他操心,那主子不是该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