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贵闻言唬得腿一软,噗地便跪下了,他何尝不晓得天子想听的是甚么动静,只怕说了又叫他不受用,原想瞒着点,看来是不成了,只得诚恳道,“锦书女人叫老佛爷罚了,眼下正在廊子下跪着呢!”
苓子伸了手指头在他额上戳了下,“你就贫吧,转头叫你徒弟闻声,有你皮爪篱吃的!”
说话间已然进了西暖阁,西暖阁是养心殿西次间和梢间,分南北向前后两室,以隔扇豆割。南室靠窗为一通炕,西壁东向为前后两重宝座,过了穿堂是天子平常召见臣工的处所,上方挂着勤政亲贤的大匾额,下头是一铺暖炕,炕上垫着彩绣云龙捧寿锦褥,两边是洋漆描金小几,几上供着御用的文房,竹快意,及沉香青铜香炉,天子穿一身石青刻丝九龙皮马褂,正倚着炕桌批折子,顺子在一旁躬身磨墨,见她出去,不动声色的咧嘴笑了笑。
一提这个,苓子脸上乌云密布,她窃窃道,“当差当得挺顺利,可今儿因着上回万岁爷给抓药的事,又被老佛爷罚了一个时候,这会子在廊子底下跪着呢!”
尽日沉烟香一缕,宿酒醒迟,恼破春/情感。飞燕又将归信误,小屏风上西江路。
顺子道,“也没甚么,就是锦书给万岁爷献茶,万岁爷问她沏的是甚么茶,然后嫌屋子里热,让锦书服侍着换衣,还说她笨来着……”说着徒然变了神采,“万岁爷说她笨,如何没让李总管呵叱?也没让滚?”
苓子道是,跟一起往西暖阁去,太阳照化了雪,青石板上泼水似的洇洇淋漓,苓子抬眼往上瞥,红墙上头的明黄琉璃瓦闪闪发亮,称着瓦蓝的天,似一转眼就进了暖春。
苓子提着食盒仓促往乾清宫去,进了月华门,刚巧碰上了总管寺人李玉贵,李玉贵迎上来,看着她手里的大食盒笑问,“老祖宗又给万岁爷送甚么好东西了?”
天子道,“说甚么了?”
天子沉吟道,“可晓得罚跪多少时候?”
苓子应了声,叹口气低着头往乾清门去了。
李玉贵笑道,“那猴崽子机警,我收他做了门徒,平常服侍万岁爷笔墨,调度好了,将来保准有出息。”
书敬烟呢!”
两小我复长叹短叹了一番,苓子把顺子拉到了养心殿檐柱旁,摆布看了没人,方道,“那天大宴前万岁爷把书招去服侍了,你在里头呢,你瞧着万岁爷对锦书是不是有点意义?”
天子暗松了口气,一个时候是不算长,算是小惩大诫罢了,既然惩办不重,那就把拯救的机遇留到下次吧。对李玉贵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天子合了折子,拿乌木三镶银箸夹起豌豆黄吃了半块,又道,“如何是你送来的?太皇太后跟前不消当差了?”
两人齐应了声嗻,却行退出西暖阁来,苓子边走边问顺子在御前服侍得好不好,顺子道,“甚么好不好,紧着心当差,不落抱怨,不叫万岁爷起火,那就是好的,我们做主子的,有口饭吃,能领奉禄补助家里,腚上不挨打,也就没甚么可求的了,不像你们,将来放出去找个好半子,还能重新来,我们寺人是残废,还不如二板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