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寂寞宫花红 > 第二十九章 著人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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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贵并无怯意,怕的是嘴上不说,一个眼色下去就要了人小命。既然狠话说出了口,反倒不必担忧真要挨刀了,便觍脸道:“主子不怕死,只要服侍好了万岁爷,就是叫主子脑袋搬场也是主子的光荣。”

顺子直挠头皮,真没见过鸽子养在鸟笼子里的。天子拿眼瞄他,晓得他不明白,慢条斯理地讲解:“这鸽子叫紫环,前胸带闪,瞧这翅膀上的翎,左七右八,那是极品,全北京找不出第二只来。水声打得没话说,平时要喝燕窝泡的水,吃精粮,很难服侍。”

皓腕纤纤,皮肉下青色的筋络都看得清清楚楚。衣裳上不知薰了甚么香,如有若无间直钻进人鼻子里来。另有那眉眼间昏黄含着的三分笑意,真是和敦敬皇贵妃普通无二。

锦书回过神来,忙应个是,“主子这就叫顺子出去服侍。”说着松了口气,便要退出去寻人。

李玉贵躬着身回禀,“锦书这会子在西暖阁候驾呢,说万岁爷打发人去瞧她万不敢当,要给万岁爷叩首谢恩。”

折子是热河都统上奏的,大略是说本年承德行辕需补葺扩建之事,零零总总算了笔账,户部考核火线把奏章呈上来。前两年交夏国事颇多,担搁下来未能成行,本年瞧着年景好,北方虽有战事,年下也都停歇了,想来这一段没甚么实在要紧的大事,热河的行宫的确要重新清算才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出行总有浩繁宫人侍从,如果连驻跸都从简,岂不叫天下人看笑话!

她的唇角微挑了挑,天子再贤明,这回是打错了算盘。莫说她不晓得老十六的下落,就是晓得了也宁死不会说。如果逼得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么多年下来悟出了一句话,事光临头须放胆!眼下活着一天就是赚的,本身再谨小慎微,也抵不过宫里这么多主子挖空心机地整天找茬,哪上帝子们的好耐烦用尽了,那也是她阳寿到头了。死都不怕的人,另有甚么能吓倒她?

顺子打了千道:“回万岁爷的话,锦女人大安了,热都退了。”

西暖阁里一室喧闹,锦书在垂花门边站着,视野落在花梨佛手架捧着的戗金宣窑鱼缸上。缸里养了两条大正三色小锦鲤,缸的正中心放了块精雕的石头,石头雕成了一条瘦长的渔船,船头上坐着一个垂钓的老翁,戴着斗笠,披着蓑衣,和缸底悠哉的这两尾锦鲤相映成趣。

真是再平常不过的场面话,天子听着,不置可否。李玉贵是最会看情势的,瞧着机会差未几就悄声退了出去,临了手一比划,还带走了站殿的两个小寺人。

天子在描金软炕垫上坐着,李玉贵请下他头上的暖帽,供在一只粉彩帽桶上。回过身来回禀,“万岁爷,慈宁宫敬烟的锦书来伸谢万岁爷了。”

实在她总感觉天子应当是不待见她的,前朝帝姬还活在宫里,的确就是多余。李玉贵出于甚么考虑把她往天子跟前凑不得而知,非要想透辟了,不过就是天子还希冀从她这里获得永昼的动静吧!

天子乜他一眼,就烦他拍马屁,转手把笼子递给了中间的园子总管。小寺人托着银盆来给他净手,他略洗了洗,拿帕子掖了水渍,垂着眼皮问顺子:“差当得如何样了?”

天子还在游廊下,不知那里来的好兴趣,一手插着腰,一手托着鸟笼子。往池子前一站,嘴里吹着叫子逗逗鸟,瞧着就像在旗的大爷凌晨起来遛鸟,大马金刀立在闹市口的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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