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接了道,“如何另有这个?到底是太皇太后身边当差的,连干货都有,木兮还怕你在这儿受委曲呢,我瞧着这西六宫里论安逸又长脸的,也就慈宁宫独一份了。”
荔枝喝了两口茶道,“不是,我才刚到排云殿西边找绣工去了,顺道来瞧瞧你。惠主子有件衣裳是万岁爷赏的,平时舍不得穿,大年月朔穿了往建福宫辞岁去,也不知那里碰到了,拉了个寸把长的口儿,那衣裳是孔雀线织的,要补成原样不轻易,只要往排云殿西边找绣工去,要边界似的界密了才好。”
顺子贫道,“姑姑真把我放在心上!我拨到万岁爷跟前当差了,眼下在乾清宫呢!”
顺子咕哝道,“就你事多!你是属猫的,整天睡不敷!才从炕上起来几个时候又睏上了?我可真是眼热你,甚么苦衷有没,吃完了当差,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天生有福泽的!”
陈六不盐不酱应道,“您可别这么说,我是给万岁爷当差的,上头如何叮咛我们如何做,给您抬肩舆是该当应份的,那里值当您一谢呢!”
顺子听出那么点馊味来,一扯二人抬的抬杠子,粗声粗气儿道,“走吧,没的累坏了陈谙达,我可吃罪不起。”
锦书摇了点头,“那也太缺德了,是我的差事告了假,叫谁替我?谁也不肯意在那儿站上几个时候,民气都一样,我本身该当的,不费事别人。”
顺子想起来上回陪锦书回掖庭拿铺盖卷见过这宫女,本来是熟人,便岔了嘴笑道,“姑姑不记得我了?年下我还去过你们园子呢!”
顺子嘴角往下直耷拉,锦书这后半辈子堪忧,困在宫里出不去,又不肯和天子扯在一起,再过个三五年就成老女人了,慈宁宫里呆不了平生一世,撑死了等太皇太后殡天,然后再送回掖庭去,像那些老嬷嬷一样在永巷里冷静活着,等“老了”,光着来精着去,最多带上个把门徒,临了到外务府领上八块板,求个黄土不盖脸,也就完了。
顺子和她们道了个别,和陈六两人负气似的拉拉扯扯的走了。锦书引荔枝进屋子,倒了杯水给她,看着承担问,“你这是往浣衣局去?”
“二人抬”还照原路返回,因着有陈六在,顺子有话也不便利直说,把锦书送回榻榻里的路上叮嘱,“别叫人晓得你今儿见了万岁爷了,既然甚么事儿也没有,就当作了个梦,全忘了才好。”
荔枝自顾自的说,“如何才好啊,这深宫大院的,想找个跳大神的都没有,真叫人愁死了。”
荔枝又道,“我和你说个糟心的事儿,春桃病了七八天了,发热发个没完,定妃娘娘打发太医给她瞧了病,每天的吃药也不见好,这会子病得像个蓬头鬼,坐都坐不起来。都说她上回到斋宫上供犯了阴人,头一归去生处所,返来又没打净水照,这下子是被缠上了!我们乡里常有这类事,要想摆脱也不难,糊的上些车马,再带几串高钱,到野地里祷告焚化一番,第二天保管好,可现在是在宫里,又不在中元节上,那里准烧香烧纸呢?再这么下去,迟早要担搁死,外务府已经派人来问过了,恐怕这两天就要挪到北五所去了。”
主子最欢畅的事,凡是是主子们最受累的差使,可又有甚么体例,既然是主子,就得守好本分,主子欢畅你就跟着笑,有眼泪往肚子里咽,谁都是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