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贵见还安妥，轻声道：“女人千万细心，这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如果御前失礼，不但你，大师都要跟着掉脑袋。不过也别怕，多留意些就成，快出来吧，别叫万岁爷久等。”
锦书一辈子没和外人打过交猎奇地诘问：“是个甚么样的人？”
苓子见她老太太似的，便想拿她调侃两句。见四下无人，挨在她耳边小声道：“你别光说我，也说说你本身……”
锦书见他冷着脸子，想是不太对劲，更加神采仓促，颤声道：“回万岁爷，是祁红。主子看万岁爷有些乏，若吃酽茶恐伤圣躬，便大胆加了酥酪出来。主子妄揣圣意，请万岁爷恕罪。”
这是要换衣么？天子来时浩浩大荡一起人马，连提香炉的都带了，尚衣的寺人也必然有。只是这会子不好叫人来，他既然在她面前抬了胳膊，摆了然是叫她服侍，总不能让天子干等着，只得壮了胆上前。
家宴按例摆在体和殿，体和殿在翊坤宫的背面，是个前后开门的穿堂殿。锦书和苓子先行，要赶在开席之前将太皇太后的用度安插好。两人走在储秀宫通往翊坤宫的夹道里，宫墙高高的，羊角灯暗淡的光摇摆着，苓子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传闻这条道上有专掐脖子的女鬼。”
苓子垂眼道：“还能如何样，溺毙子，就和宫门上的护军一个样。”
总管寺人李玉贵一惊，万没想到天子会亲点她服侍。内心虽有顾忌，却看天子面色不善，也不敢多言，只得一使眼色让锦书去办。本身打了猩猩毡软帘奉侍天子进配殿安息，安插伏贴了仓猝退出来，惴惴不安地在殿外候着。
“还骗我？”锦书抱着软垫跨过夹道上的门槛，边笑道，“单家里人来，你脸红个甚么劲儿？是不是他也来了？”
苓子竟然红了脸，老迈的不美意义，支支吾吾地答：“没谁，就我爹和弟弟。”
迈进体和殿，面前豁然开畅。月台下灯火透明，从宫门外的门槛起，一向到寿膳房的门槛，每三步有一个寺人。寺人们挑着琉璃风灯，灯笼连成串，像一条火龙一样照亮了大半个西六宫。
天子没吱声，那就是表示承诺了。锦书如蒙大赦，忙不迭却行退至一旁。司衣寺人手脚敏捷，一眨眼就解完了，卸上马褂搭在手上退出偏殿。
“你在太皇太后那边服侍得可还好？”他脱口问，话锋一转又道，“太皇太后可曾嫌你笨？”
锦书应个是，举步进了东配殿。隔着沉沉的竹帘，只瞧见御前当值的寺人鹄立在殿里，一动不动，偶人似的。她端着托盘往殿内去，地上铺着锦裀蓉簟，落脚就软软地陷下去寸许。绕过一架大理石插屏至配殿深处，天子在夔龙护屏矮足短榻上坐着，右手支着头，手肘撑在花梨圆炕桌上，闭着眼，皱着眉头，不太安稳的模样。
天子稍一恍忽，旋即挪开视野。又吃了两口茶搁下杯盏，方感觉屋子里沉闷得很。地下有火炕，也不知哪个没眼色的还拢了炭盆子，脖颈间热得难受，便站了起来，慵懒地抬起了双臂。
锦书从速截了话头子，“快别说啦，前面就到了。”
天子眼带嘲弄，对她悄悄一瞥，锦书深低下头去，汗颜不已。纠结了会儿，转念一想，本身不是御前的人，冒然上手不免陌生，服侍人的活儿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自我开解一番，复又感觉心安理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