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掌柜讪讪地笑,“您圣明,晓得我们做小买卖的苦处。论理说,这笔帖子是传世的孤本,要您个万儿八千的也不算多,不过既是熟客,王爷也常照顾我买卖的,这两本算一万两也就是了。”
敢情一早就看出来了,不过借着丫头的嘴说,白掌柜的三魂七魄全挪了位,边擦汗边道,“不,不。”
锦书在一边听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半是惭愧半是难过,父亲治下的百姓怨声载道,她先前也猜想到了,只是亲耳听人提及,就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痛苦和尴尬让她舌根发苦,两条腿发颤,几近连站着都吃力了。
白掌柜白了脸,“女人可不敢混说啊,这么的我就成了唬弄皇亲了,这我可吃罪不起。”
锦书应个嗻,快步跟上,白掌柜送到门外,端方的打千相送。天子先上了车,伸手畴昔接了装笔帖的盒子搁在膝头,复又伸脱手去。
天子道,“三月头上就返来,到时候你再问他。”
锦书唬了一跳,甚么样的帖子要五千两一本,这掌柜也忒坑人了些,看着脱手豪放就把刀磨得雪亮,打量所谓的郡王家根柢厚,不在乎些点子钱吗?
白掌柜道,“是东晋的东西。”
“可不!”白掌柜也笑,庄王爷是铁帽子王,万岁爷就这么个亲弟弟,凡是这儿开铺子的谁不想凑趣,是求也求不来的大菩萨,别说他花现银子买了,就是白送也是该当的。他赖点儿,谁也不当真计算,归正他也有分寸,不会叫人蚀了本,他一来大师就乐,此人大大咧咧的,不端架子,就另送了他一个雅号,叫佛见喜。
白掌柜忸捏道,“您就别打我脸了,只要您还来,就是我祖上烧高香了。您瞧瞧这事儿,得亏您慈悲,如果往外一嚷,我们聚宝斋的招牌就砸啦,我都对不起我们家祖宗。”
不想她接在手里看了几眼,道个福问,“叨教这是哪朝哪代的?”
掌柜的道好,心想这么个半大丫头能晓得甚么,宫女又不让认字,吵嘴能看出来才怪,又不是画儿!
天子在内里绝对是个别人意的,何况平白省了三千两银子,早就心对劲足,因而宽弘大量得没话说,看着亲侍寺人跟着学徒去过帐,让锦书把帖子清算起来,顺嘴说,“不大点事,像您说的,人吃五谷杂粮,总有出错的时候,我晓得您也不是成心诓我的。”
天子好东西到了手,便起家道,“都齐了,那就告别了。”转头对锦书道,“丫头,宝贝拿好,我们归去了。”那语气活脱脱就是个在祈份的阔大爷。
天子翻了渐渐的揣摩,帖是用竹料纸写的,行笔中能够看出所用的羊毫是偶然笔,提、按、转折处丰润圆熟,行气贯穿,萧洒超脱,心下大为赞美,对白掌柜道,“这帖子,恐怕连皇上的三希堂里都不能有,先生开个价吧。”
老板连连点头,对着天子奉迎道,“真是个别人意的好女人,还是府上会调度人。”
锦书笑道,“我试着断断,如果说错了,先生可别见笑。”
白掌柜由衷的感慨,“到底郡王是天家的人,还能进宫和万岁爷喝酒呢,多大的脸面啊!我们是汉民,做梦都不敢想的功德儿。”
天子抿着嘴笑,“那如何美意义呢!”
天子道,“不必了,明天就算了,出来得晚,夜里另有家宴,得赶在宫门下钥进步宫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