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沁歪着身子在塌上闭目，不想两刻钟后，云碧悄悄摇醒她，在她耳边低笑道，
慕月笙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安抚道，
崔沁沉浸在本身的思路里，脑筋里乱糟糟的想着，并没听清他的话，只仰眸满脸娇嗔应了一句，“啊...我见这书乱了，便帮着夫君清算。”
“夫人安好！”葛俊恭敬行了一礼，嘴角缀着笑意，涓滴不受书房动静影响。
“谁让你出去的？”
书房内，慕月笙余光瞥着崔沁几近是夺门而出，竟是愣了下。
崔沁羞怯别开脸，脸颊不知不觉红了一片，“我...我是来给夫君量尺寸的，我想给你做件袍子。”
恰是裴音垂死之际所写的《佑安论》。
裴音临终，仿佛是回光返照，笔走银蛇，这篇文章不管是立意文采，抑或是书法都是上乘佳作，他常日摆在书案，闲来无事便抚玩半晌。
一阵酥麻流窜崔沁的满身。
老夫人低声一笑，捏了捏她柔嫩的手背，“那就不急。”
四月的气候已生了几分暑气，鸟叫蝉鸣，晨起不免有些慵懒倦怠。
崔沁羞得脸颊发烫，眼神闪动，躲开他的视野，胡乱的点着头，“我晓得了....下次.....”
慕月笙年纪不小了，本年二十四，三屋子嗣一向是老夫人芥蒂。
昏黄的夜色覆盖着荣恩堂，缕缕青烟拂过又散去。
来的不是时候？
他对裴家是甚么态度，他对崔家又如何？即便她不想去比较，可也不能太不当回事。
崔沁迈着步子悄声踏入，绕过博古架瞧见慕月笙支动手垂眸未动，他侧颜是极美的，脸上惯常没甚么神采，夕阳超出西侧翘檐脊兽，从窗棂射入一束光芒，他换了一件深蓝色缂丝绣暗纹的直裰，全部身子陷在那团光影里，美得不食人间炊火。
葛俊返来，听小厮说崔沁进书房一个时候了，先是愣了愣。
三爷是个冷僻的性子，何时这般情不自禁，方嬷嬷是府上的白叟，晓得家里都等候着来个孩子，自是乐意瞧着两位主子靠近。
莹白的小脸如玉，浸在一团光影里，神采专注当真，偶尔还勾着唇角不自禁笑。
崔沁扶着柱子了望远处，夕照跌在湖里，金光细碎如星芒，刺入她的双眸。
他如何就不依不饶了。
如何能够不急，崔沁急得不得了。
“诶诶，好的...”另有三个月余裕期，崔沁内心也松了一口气。
崔沁挑了上好的宣纸，纸张柔韧细致，用了湖州小狼毫，下笔极其顺畅，费了一个时候，一气呵成写就，晾了笔墨，到了下午申时三刻，她便卷好，放在一个匣子内，来犀水阁寻慕月笙。
初夏季头长得紧，便是落日垂下，院子里依是一片寒光，缓缓才暗了下来。
葛俊思忖着，崔沁是王谢出身，听主子提起过，也极其有才，定是个嗜书的。
她没听错吧，是不是错觉？
慕月笙到了戌时三刻才回了犀水阁，换了一件玄色直裰，神采一贯清冷寡欲，若不是亲眼瞧着他追着崔沁跑出去，葛俊还真当这位主子不食人间炊火。
他来到书案后坐下，提笔筹办写信。
恰好慕月笙眸宇清定，不偏不倚迎视她，未曾有半点游移。
书房内，慕月笙阖着眼，坐在红酸枝雕刻梅花圈椅上捏着眉骨养神。
崔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崔沁心快速一紧，手指深深堕入帕子里，遮住了那垂垂发白的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