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湛一手负后，唇角覆着清润的笑，凝睇她未曾挪眼半分。
崔沁见陆云湛神采当真，不由发笑，回身指了指本身那画卷左下树丛，只见那条蜿蜒入林海深处的石径上散落几片枫叶，崔沁指着此中一枚枫叶道，
起先是冷傲崔沁画技之高超，一眼竟然辩白不出哪是原画，哪是临摹。
他支支吾吾半晌，“那...那希家的事呢？”
整整一个时候，暖阁内的看客只增不减，大家轻言细语，不敢鼓噪。
她父亲虽归天的早，却留下很多墨宝给她，这么多年她孤身一人，几近就靠这些画卷诗书打发时候，父亲的每一幅画，她闭着眼都能涓滴不差临摹下来，这幅画即便是第一次见，可那画风和设色技能倒是极其熟谙。
“高处不堪寒，沅沅，你跟我回家。”
“受教了。”
天涯的云团越积越厚, 纷繁扰扰，竟是下起了小雪。远处曲江园的喧哗糜乐, 伴跟着金碧光辉的画舫游船渐行渐远。
陆云湛探头一瞧，辩白出那枫叶上歪倾斜斜写下“沅沅”二字，不由愣神。
谈爱的确是好笑。
“崔司业于绘画上的天赋冠绝天下，可惜英年早逝....”
陆云湛亲身将那四时景之秋枫夕照图揭示在画架上，崔沁凝睇那三尺见方的画卷，左下方画的是暮山上火红素净的秋枫，斜对角则是一轮巨大的圆日悬浮于粼粼水面之上，半江水被染得通红，那粼粼的水光竟也活泼至极。
本日是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家陈老夫人的寿辰，陈大人官虽不大，级别也不高，倒是掌着要务，前来贺寿的不断于道，门庭若市。
“垂教员的，既是人家崔山长看上了你，你便去帮帮手，只一件事，切莫给我们陈家丢脸，定要规端方矩的才行！”
本来三人不筹算去凑热烈，只因厅内一道清秀的身影回眸，不经意瞧见了崔沁，顿时神采一亮，大步朝她走来。
他乌黑的眸子怔然望着窗外，雪越来越大，在六合间放开一道幕帘。
揽月阁是燕雀山最高的一处楼阁，恰好坐落在半山腰，正对着曲江园的方向。
他六合广大，能给她一两用心机便已不错。
不管曲直江园那日墨洒青山的浑然天成，还是本日行云流水的瑰丽秋光，抑或是那张姝艳明秀的脸，都让陆云湛如痴如醉，乃至怦然心动。
本日气候大好，院子里的积雪已被打扫洁净，垂花厅前的梅花开得正艳，莺莺燕燕闷了些许光阴，均聚在院子里玩耍。
内心莫名流淌几分躁动，陆云湛不天然地笑了笑，直起家子朝她施了一礼，
慕月笙闻言一怔，几近愣了半晌，咀嚼她这话的意义。
夜色深沉，远处灯火垂垂褪去，只余她一双明眸熠熠生辉，长睫密如鸦羽。
慕月笙清寂的身影孤绝矗立，在这一片风雨里愈发显得高大伟岸。
暖阁内鸦雀无声，大家聚精会神跟从崔沁那玉手所动。
崔沁眸眼黑亮，清透如水，就是太透了，这人间的万家灯火五光十色在她眼底掀不起半点波纹。
他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事不过三，这已是第三次。
宋婆子悄悄退下。
半晌，崔沁缓缓点了头。
直到柳朝天打帘出去，一眼瞧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耸肩将他撞了撞，在他耳边低声警告，
崔沁临摹她父亲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