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重地，下人们都进不来，谢老太爷一小我站着竟有些跌跄，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他跟着先帝多么荣光，世家出身的威国公府都不敢与他比肩，现在镇国公府竟落得如此地步。
当今圣上出了名的任人唯亲，早已让很多老臣寒心，能把支撑他即位的威国公府捧到天上去，就能把没支撑过他的镇国公府踩进泥土里。
“你大哥当然最有福，可惜你……”谢老太爷不忍再说下去。
“二娘舅，珞瑾来这里是让你高兴的事情么？”
谢二爷的病愈演愈烈，已经连着三日下不了床，珞瑾每日都去小竹轩，一坐就是小半日。
外间几个丫环低声抽泣，强忍着怕屋里人闻声。
胡妈妈怀里抱着珞瑾，只感觉她家蜜斯特别让民气疼，全部镇国公府里，她家蜜斯就和谢二爷最亲，此人如何……说没就没了。
仿佛体内血缘天然的联络在感到着，那一晚珞瑾一整晚都没睡着，只听内里不竭有人走来走去的声音，推开门，内里长廊的灯笼被悉数扑灭，在夜空下摇摆烛火。
珞瑾的手死死抓着门框，指尖疼痛的感受才气让她平静下来，对身边的秀喜说：“去问问。”
丫环们在外间，时不时就有人抹眼泪，以往珞瑾来了，谢二爷总方法着她写上一两篇字，现在谢二爷连那份精力也没有，珞瑾坐在谢二爷劈面，小脑袋趴在桌子上，呆呆地望着谢二爷，面无神采。
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枯萎，像是内心多了一份筹办似的，反而没那么心如刀绞的疼痛，只是不竭的下沉，下沉，沉到连脑筋都是麻痹的。
这平生他满足了。
“呵，你的儿孙必定都是有福的，只看大哥便知，这辈子他可曾愁过甚么？”
“本宫记得谢恒心没有官职在身吧？”
按常理，谢二爷应当能以佐领规格下葬，有谢老太爷在，皇上凡是还会格外开恩，镇国公府预估最后宫里给批下来的规格应当是半个国公世子，皇上如果想格外开恩，还能更高，却没想到拿返来的批文上统统同百姓。
谁都晓得珞瑾和谢二爷最靠近，连丫环都感觉不忍：“二爷如果……表蜜斯该多悲伤。”
“二爷……去了。”
“二爷前阵子还说等表蜜斯大了要给表蜜斯攒嫁奁，二爷……呜呜呜”
“唉，但愿如你所说，但愿我的几个孙儿都是有福的孩子。”
“便是我们帮了二皇子也没有好日子过，咳咳咳，不如把后路铺到别人身上。”
真把珞瑾当小孩子骗了，谢二爷住的那间屋子点着通亮的灯火，不时传出抽泣声，他走了，跑过来毕竟只是确认了他确切已经走了。
“二娘舅！我要见二娘舅！”
谢二爷看珞瑾的眼神有些乏力，被珞瑾放在头上的手有力地摸摸珞瑾的头发：“是啊，我另有好多东西没教你……都中那么大，也怕你，被人欺负……”
心中苦楚至此，谢老太爷那武营中练出来的比直身板垂垂弯出佝偻的弧度，一步一步往宫外走去，这肩膀，这臂弯，沉的将近抬不起来。
“哎。”
“娘娘，您又何必跟个百姓计算，反倒让镇国公府生隙。”宫女奉侍丽贵妃重新睡下。
“我也是有福的。”谢二爷闭上眼睛，声音喃喃，之前他另有平生无子这个遗憾，现在，甚么心愿都没有了。
太累了，谢老太爷心中尽是怠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