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甚么都晚了。
傅瑶实在是有些粘人的,哪怕睡前好好的,半途不自发地就会往他怀中靠,总要依偎着才肯老诚恳实地睡觉。
她并不是那种脾气很短长的,特别不善于同人辩论,气急了的时候都说不出甚么刺耳的话,更别说是对着谢迟了。
她盯着床顶缓了口气,方才后知后觉地留意到一旁的谢迟,目光当中尽是茫然,带着些不肯定小声问道:“我还在做梦吗?”
傅璇方才说,傅瑶已经歇下,就算是见了面也说不了甚么。
提及来是有些不成思议, 毕竟两人结婚已经快有一年,哪怕撤除最后那段冷酷的日子, 也不短了, 但究竟的确如此。
“先前的事情是我不对,忽视了你,”谢迟好声好气道,“我但愿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遇,不要一竿子打死,好不好?”
“不是。”谢迟随即道。
哪怕经年累月,陈迹有消去的那一天,可当时的伤痛倒是真逼真切地留在了心中,没法当何为么都没产生过的。
这么一来,所谓的婚事也就是名存实亡了,只差一纸和离书罢了。
这几年来,谢迟少有如许烦恼的时候,他也很清楚,迟来的歉疚一文不值。
现在他坐在床边,这个姿式实在并不舒畅,但却并未将手抽返来,也没想着打搅傅瑶。
他又同傅璇问候了声,而火线才分开。
傅瑶在的时候,还会同丫环们闲谈说话,谢迟忙本身的事,也不知她们都在说些甚么,只常常能听到世人笑成一团。
四周都点了灯,年节时候的安插也都还在,可正院却显得格外冷僻。
攥着床帐的手微微收紧, 谢迟不自发地将呼吸放轻了些, 定定地看了会儿, 方才悄悄地在床榻旁坐了下来。
月杉欲言又止,她倒是想劝,但心知傅瑶不在压根劝不动,最后还是没多费口舌,叮咛着丫环将饭菜都收了下去。
这话如果由旁人来讲,或许不算甚么,可从谢迟口中出来,却实在是能将人吓一跳。
傅瑶快速展开眼,吓出了一身盗汗。
谢迟在边疆呆了数年,酷寒盛暑都受过,原是不会将此当回事的,可也不知是不是才从暖阁中出来的原因,又也许是心机作怪,他只觉着这风仿佛是比来时更冷了些。
谢迟却并没恼,在心中衡量了一番:“你一时半会儿不想归去,那就不回好了,我不会勉强。”
他试图安抚,可还是没能胜利。
像傅瑶如许自小被家中娇惯着长大的,怕是有生以来就没受过如许的委曲。
现在,谢迟如许和顺地陪着,若换了平常,怕是能让她欢畅好久。
离了傅家以后,谢迟回中枢去摒挡闲事,虽说本日没甚么大事,却还是一向到比及傍晚方才回府。
这大半年来,银翘始终陪在傅瑶身边,看着她千方百计地讨谢迟欢畅,偶然候不免黯然,却又很快清算好表情;看着她为了谢迟的些许回应而欢天喜地;也看着她在上元之夜肝肠寸断,哭得撕心裂肺……
傅瑶灵巧地缩在锦被中, 泼墨似的长发拢在身侧,她睡得很沉, 稠密的眼睫如敛起的蝶翼, 对周遭的事情浑然不觉。
翻开帘子出门,北风劈面而来。
谢迟抬起手,悄悄地抚过傅瑶脸颊。
“不是一时半会儿,”傅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明晓得我甚么意义,不要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