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澜音生于高门,尝遍满城珍羞,也常在老夫人的寿安堂那边蹭到些甘旨,但跑到夙来清冷矜持的二哥院里享用甘旨,还是头一回。她不免感觉新奇,瞧着院里新添的炊火滋味,也觉欣喜,对攸桐更增几分靠近。
她远嫁而来,甄氏不放心,除了本来就跟着攸桐的许婆婆和春草、烟波外,又将身边得力的木竹、木香陪嫁过来,叮咛她们务必经心。现在服侍沐浴,留着烟波春草充足,许婆婆遂带旁人出去,铺床暖被。
顶着风言风语娶她,绝非心甘甘心。
当晚孤身在洞房入眠,因途中实在劳累,她连梳理眉目的精力都没能撑起来,沾着瓷枕倒头就睡。
攸桐不好再提她的悲伤事,遂将这几道菜的详细做法说了。
单凭着魏攸桐心系许朝宗,甘心为情而死这一点,傅煜就不成能至心迎娶。
眼瞳乌黑,像是墨玉打磨普通,通俗而冷沉。他身上有残留的酒气,那双眼睛里却不见醉意,复苏得很,也疏离得很。
傅煜仿佛是特地放重了脚步,外间丫环仆妇闻声,忙站直身子,恭恭敬敬。攸桐也不敢露馅,从速将蒙着盖头的凤冠抬起来压在头上,端方坐稳。
傅煜是昨晚半夜返来的。
傅澜音也不是沉湎旧事的人,听她说得烦琐,还跑去厨房看了两遭。
春草内心咚咚跳起来,下认识看向自家女人。
结婚之前,魏思道经常避着她,半点没流露议婚的内幕。
攸桐身上罩着暖热的羽纱披风,掀帘出门,碰上裹着雨丝的风,还是忍不住打个寒噤。
她说完,垂目瞧动手里的帕子,像是记念感慨。
遂摘了凤冠,交由春草收起来。
……
待攸桐打扮罢,清单适口的饭菜也刚好备齐。
“我晓得,”烟波诚恳承诺,“只是怕女人太委曲。”
攸桐想得开,遂展开眼,按住烟波的手,低声叮咛道:“传言摆在那边,哪是能等闲洗清的,我们还能管得住旁人信不信?姑爷如何是他的事,我们本分行事便好。如许的话今后不准再提了,免得叫谁闻声,徒生是非。”
魏攸桐痴敬爱着许朝宗,这是铁板钉钉,无可变动的事。
攸桐应了,当晚便只备些素菜来吃。
――竟是顺手掀掉了盖头!
“满足吧。”攸桐闭着眼,声音倦懒,“他能过来揭盖头,已算是客气的了。”
内里仆妇端来合卺酒,他摆手表示无需费事,只将洞房打量一圈,叮咛道:“周姑,服侍她安息,我另有事。”说罢,回身绕过帘帐,出门去了。
“也算祈福,不过――”傅澜音游移了下,想着攸桐既已嫁入傅产业了儿媳,这事儿总要参与的,遂低声道:“十月月朔,是我娘亲的忌辰。她生前礼佛向善,在金昭寺供了菩萨,畴前大哥在时,她每年还会去还愿。现在娘亲不在,父亲便记取这事,一日不错。”
内里天朗气爽,站在南楼廊下,庭中木叶半凋,篱笆上爬满的地锦枯藤横斜。
再往远处,天蓝得跟湖水洗过普通,暮秋尚存几分绿意的高树整齐掩映,疏阔明朗。
夫君后代皆如此记念,可见田氏活着时,二房一家子必是极其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