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盥洗穿衣,攸桐半闭着眼睛任由玩弄,等春草帮她打扮罢,脑袋才复苏过来。遂跟周姑出了门往傅老夫人的住处走,绕过廊庑拐角,晨风树影间,侧面有人健步而来,倒是新婚夜宿于书房的傅煜。

“好,随时扫径恭候二女人。”攸桐嘲弄。

春草站在床畔,偷眼一瞧,将那冷酷神情看得清楚,仓猝行了礼,按着喜娘的叮嘱去取揭盖头的金盘玉快意。谁知脚还没迈出去,就见傅煜右手微扬,那袭遮在凤冠上的喜红锦缎便轻飘飘落到了床榻上。

两人遥遥瞥见,傅煜瞥她一眼便挪开目光,攸桐游移了下,顿住脚步,在拐角处等他。

傅煜仿佛不肯在此多待, 闷声不吭地站了半晌, 听内里动静远去,便也走了。

――竟是顺手掀掉了盖头!

半晌后,门扇轻响,主子齐声施礼,“将军。”

攸桐跟婆母素未会面,到了忌辰,却不能两手空空,遂连夜抄份经籍,拿上等绸缎裹好。

烟波春草哪会放过这机会,立即将她拽出被窝。

攸桐拼极力量撑到这会儿,又累又饿,只觉头昏目炫,好轻易听着屋门关上,暗自松了口气。遂同喜娘说了声,叫旁人自去外间候着,她只留春草在侧,待珠帘垂掉队,偷摸摘了凤冠,取桌的上糕点清茶来垫肚子。

傅家雄霸一方,傅煜是名震敌军的骁将,不管攸桐在外的名声如何,这婚事是傅家办的,自须筹措得风景。从傍晚到半夜亥时,外头上百桌筵席排开,将领亲朋们轮番敬酒,隔着数重院落,还能有笑声偶尔随风送来。

攸桐身上罩着暖热的羽纱披风,掀帘出门,碰上裹着雨丝的风,还是忍不住打个寒噤。

……

“也算祈福,不过――”傅澜音游移了下,想着攸桐既已嫁入傅产业了儿媳,这事儿总要参与的,遂低声道:“十月月朔,是我娘亲的忌辰。她生前礼佛向善,在金昭寺供了菩萨,畴前大哥在时,她每年还会去还愿。现在娘亲不在,父亲便记取这事,一日不错。”

攸桐睡了一宿,身上疲累消了大半,只是感觉困乏,眼皮也抬不起来,抱着锦被不肯放手,含混对付,“再睡会,一小会儿就好。”她在府中便爱赖床,这几日累得散架,想夙起实在艰巨。

许婆婆心细,怕山寺更冷,赶着往紫金手炉里添些银炭,拿出来塞在攸桐怀里。攸桐迷恋暖意,将锦缎裹着的手炉抱紧,一昂首,就见苏若兰撑着把伞走了出来。见着攸桐,只随便行个礼,而后向周姑道:“老夫人前儿命我做些针线,今早天冷,怕她要用,赶着送畴昔。”

攸桐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一时候也懒很多管,只临时记取。

永宁节度使麾下统辖数州,现在内里正逢乱世,傅家要镇守边疆,还需防备周遭虎视眈眈的别处军马,在军务上便格外留意。他这回外出巡查,将各处要紧关隘烽台都走了一遍,事无大小,亲身查过,鼓励将士以外,亦严辞敲打,命各处务必防备留意,不准有半点松弛。

好轻易熬到夜深,红烛垂垂化成蜡泪堆叠,内里夜风里总算传来点脚步声。

――特别是她这类顶着狼籍申明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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