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瞧着傅煜,笃定道:“那都是畴昔的了。既来到这里,自会谨慎行事,放心。”语气轻描淡写,内心到底是有点难受的――这世上,有谁情愿被无端轻视、被人带着成见对待?哪怕已做过最坏的筹办,对上傅煜这般骄易的冷酷态度,攸桐到底没法安之若素。

――像是当日溺在湖中时抓拯救稻草般,将他暖和健壮的小臂握得很牢。

他确切没拿她当老婆看,却也偶然刺伤她。

傅煜心高气傲、性子冷厉,却不是会无端欺负女子的人。

到得阁房门口,探头瞧见内里人影一晃,不自发地深吸了口气。

遂唤了周姑春草出去,叮咛她们备热水软巾,服侍将军沐浴。

满室氤氲热气蒸得人倦懒,攸桐浑身浸在香汤,四肢百骸化了似的,连脑袋都比平常转得慢。春草的话落入耳中,她不假思考地“哦”了声,仍阖眼享用。半晌后,才发觉不对劲――

次日凌晨醒来,中间的男人已不见踪迹。

“都城的事无需多提,但我并非水性杨花的轻浮之人。夫君说得对,一日住在这南楼,便一日是少夫人,我纵不能为傅家增光,也不会做胡涂事,令尊府蒙羞。畴前的事,还请夫君多担待。”说罢,竟是双手微敛,行了个相敬如宾的礼。

半晌后,傅煜转头瞥了攸桐一眼。

傅煜?深更半夜的,她都筹算安息了,他来做甚么?

攸桐乐得安逸,趁内间没旁人,换了身寝衣,坐在桌边渐渐擦头发。

幸亏傅煜没发觉,抬头而睡,端倪英挺,睡梦里神情都是刚毅的。

好半晌,傅煜才从内里出来,寝衣严整。

傅煜站在原地,瞧她忙着筹措,神情有点生硬。

说到底,这婚事虽是联婚,却你情我愿。魏攸桐即便申明再差,也没欠他一星半点,轮不到他指责。方才那番话说得直白,或许真的是刺到她把柄了。

攸桐只好硬着头皮,仿若无事地将书搁在架上,瞧桌上已有热茶,便没客气,只道:“还觉得夫君今晚有事要忙,会晚点返来,便趁着……”

如果她没记错,就在半晌之前,这男人还说待会就走的!不过这事儿明显不能提,她才承诺要循分守己、谨慎行事,哪能怠慢夫君?

“有几句话。”傅煜站在桌边,烛光下神情冷酷,“你我为何结婚,想必令尊已说过了。军中事件繁忙,我得空理睬琐事,今后一定能抽暇过来。既进了这南楼,一日住在此处,便一日是傅家的少夫人,傅家不会太虐待你。你也须循分守己,都城里那些私事――”

连日劳累,今晨又没睡够,沾着枕头后,困意很快袭来。

魏家书香家世,她放着满架诗书不取,却夹带这本书过来,实在不大相称。

烟波已然铺好了床,退到外间候命,昏昏罗帐长垂,只剩伉俪独对。

她有点心虚,从速偷偷缩回那只揩油的手,目光却没能挪开,仍落在他脸上。

屋里已掌了灯,周姑受命带着苏若兰等丫环出去,傅煜站在侧间,正顺手翻桌上的书。

……

“谁?”她展开眼,有点嫌烦似的,“谁来了?”

夏尽秋至,轩窗外已有凉意,锦被中有傅煜暖床,非常和暖。

他顿了下,目露高慢,背转过身,语气也愈发冷酷。

满室烛光亮亮,她虽将衣裳穿得划一,仓促之间却没法擦干头发,满头青丝湿漉漉的披垂在肩,有一缕搭在秀颈锁骨上,肌肤雪嫩、发丝乌黑,像是泼墨的绢画。她浑然不觉,侧身站在桌边,端倪低垂,抿唇不语,眼睫的暗影遮住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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