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婆母压着,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夫君整日没露面,到得傍晚,便让春草筹措了顿适口饭食,单独用饭。比及入夜,见内里仍安温馨静,猜得傅煜今晚不会再来,便命人备了热水沐浴,筹办早点安息,将前几日欠着的觉尽数补回。
这会儿傅昭姐弟俩被拘去读书,就只剩傅煜跟他在书房相对。
……
现在看来,她先前的担忧没错,傅煜龙凤之人,军务上一丝不苟,却懒得在内宅之事操心,这般不屑过问,天然轻易被故意之人蒙蔽。苏若兰有寿安堂做背景,占尽天时人和,若傅煜也懒得穷究,她今后连偏安一隅都难,恐怕得夹着尾巴做人,忍气吞声。
这时节暑气未消,阁楼四周却能乘凉,是个好处所。
她畴前是田氏身边的人,虽非亲信亲信,却也颇得看重,田氏过世后,便拨到了南楼。先前傅家结婚,傅德清特地叫她畴昔叮咛一番,说不管魏家女儿操行如何,娶过门来,便是傅家的少夫人。傅煜事忙,得空理睬噜苏外务,叫她多照看留意。
傅煜不自发想起昨晚翻开盖头时那双沉寂妙丽的眉眼。
说话间,便有两行泪滚下来,荏弱如梨花带雨,朝着傅煜施礼道:“原是奴婢怕担搁事情才一时想岔了,谁晓得这点小事,竟轰动了将军,是奴婢该死。”
她进门至今,这对孪生姐弟便没多看她,原觉得他俩是跟傅煜一样心高气傲,满怀成见,这目光瞥来,攸桐才恍然明白,少女虽不言不语,公开里也打量她呢!
傅煜含混“嗯”了声, 而后脚步稍缓, 径直往前走。
寿安堂处在全部傅家的正中间,傅老将军未过世时,伉俪俩住在此处,这一带屋宇修得也格外气度巍峨。
就为这点小事闹到剑拔弩张?
是以本日攸桐来时,堂上只要傅德清在,而不见婆母。
他幼时也颇勇猛,十三岁随父参军,大半辈子马背颠簸,常常巡边到烈风里打滚,对女色并不妄图,除了嫡妻田氏,身边别无姬妾。自田氏病重亡故,他也没续娶,结壮住在这夕阳斋,将龙凤胎里的次子傅昭带到身边,亲身教诲。
倒是傅煜被傅德清叫住,带去了书房。
这般身有残疾者,本来没法当官,只是齐州兵强马壮,朝廷陵夷之下,已有力节制,事情拖了半年后,便仍由傅德明继了节度使之位,次子傅德清则为领军大将。兄弟俩一人主内政,一人主战事,虽已是盘据的姿势,却将辖内各州管理得井井有条,边疆守得密不通风。
便听攸桐道:“周姑,南楼表里的事你都清楚,这阵子苏姐姐如何行事,你也都看在眼里。既然劳烦夫君来着一趟,天然不能空跑。烦你跟夫君说说,我为何大动兵戈,非要管束她。”
按说,兵不常将、将不常兵,傅家在这位子待几年,便该按例调往别处。
比起旁人的端方举止,他年纪小,因是六年前留下的遗腹子,又格外得宠嬖,进门后蹬蹬蹬跑过来,直扑到老夫人怀里撒娇,“太奶奶!”
不过傅德清既叮嘱了,他便应下,“今晚我畴昔一趟。”
他揭盖头时态度淡然,过后半晌都不肯多待在洞房, 明显对婚事极其冷酷, 娶妻过来,只当陈列摆着。现在狭路相逢, 攸桐也不好透露伉俪靠近之态,只将双袖敛于身前,待傅煜走近了,不高不低地号召,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