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彦紧握了下腰间的刀柄,大惑得解,眼中顿时出现杀伐狠绝的锋锐:“大人,部属这就去办!”
言罢正欲退下,谢正卿偏又唤了一声:“等下。”
可贵见大人专注于案前,岑彦也未敢上前滋扰,只悄悄立于一旁静候。虽是恭谦的微垂着脑袋,但岑彦也禁不住那点儿猎奇心机,偷偷抬眼往案上瞄去。
大人常日里即便是偶有兴趣练练书法,所写也皆是些诸如《关山月》、《破阵子》、《战国策》之类,本日怎的竟想起这等意境绵绵的柔词来。
深栗色的架几案及书格鳞次栉比,排摆整齐。其上卷册簿集码放齐截,井然有序。淡淡的檀木香气混着沁人的墨香,充满着整间屋子。
“那大报酬何……”
“回大人!部属以为既然那些铁勒人不管如何都会死在汪萼手上,我们只需派人盯紧了过后的藏尸之处,再让探子将动静放出去,届时人证物证齐备,那一百个铁勒人中尚存的自会去找汪萼寻仇!”
“是!”领命后岑彦却也未急着退下,而是又禀报起另一桩事。
随后便将引录册子合上,扔至书案。沉声命道:“过会儿叫人来照着这本册仔细心查对,看看书房内少了哪些书。”
用心灌输间,就连岑彦进屋,他脸上都未有一丝的动容。也不知是得空顾及,还是压根儿没闻声那脚步声的邻近。
谢正卿重又转回身面着窗桕,“现在你可想通下一步该当作何了?”
他眉头微蹙,以如有若无的声量喃喃自言了句:“苏明堂?”
这个屋子,全然不似一间已半年无仆人临幸的书房。
最内里的紫檀书案上井然叠放驰名流法帖,一旁笔墨纸砚俱全,且洁净无一丝尘灰。笔洗内半满的净水一看便是今早方才换过的。
谢正卿倒也没想故弄玄虚,持续解惑道:“早前我便收到动静,有官方富贾自暗盘买了一百名铁勒死士。那日行刺之人所缠的头巾上均刺着白蛛族徽,据传这是铁勒族人打猎时,为保本身安然的吉利图腾纹式,那些刺客皆是铁勒人无疑。”
堪堪啜两口茶的工夫,谢正卿便将那长幅重新至尾扫阅结束,尾端的一个名字鲜明映入他的眼中。
“因为这些刺客非论是谁派来的,此次我要借他们撤除的人,是汪萼。”
“嗯,”谢正卿阖眼应了声,再启眸时见到岑彦脸上透露猜疑之色。便问:“但是有何想不通之处?”
“去跟管家说,将这偏院儿里的丫环每人杖责二十。”
“大人,方才探子来回报,汪萼已将那六名刺客支出后院儿,不知是否筹算救他们。”
接过册子,双手持着书面与封底一展,那册子便成了一幅横向长卷。其上书名、著者两两对应,泾渭清楚。录入的光阴与书的来源也均标注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讳莫高深的一句话,令岑彦更加不解。
岑彦微微点头,腔调也略显自愧:“部属明白大人将那些刺客鞭打敷药过后,再送回汪府,是为了令汪萼对他们生疑。只是部属不明白大人是如何鉴定,此次行刺事件是汪萼做的?”
这桩案子的措置他虽从未向岑彦详加剖判过,但他觉得凭着岑彦的睿智,该是能够贯穿的。莫非竟是高看了?
望着窗外天井中开的灼灼的蟹爪兰,首辅大人脸上晕开一抹浅淡笑容,饶是春水微波,倒是比那红华曼理还要明丽上几分。竟引得偏天井子里几个不知深浅的丫头争相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