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太君畅怀地抬头大笑。
锦衣王一死,全部大周像是天塌地陷,一时民气惶惑惊怖不已,乃至一些胆量小的大臣都上书迁都了,沈重当时不过十八岁,眉毛都没动一根,将身上的官服一脱,一身重孝带着兵就浩浩大荡地去了。
世民气里也起疑,任是再烈的酒,不过一小杯,也不至于就醉得人事不知要醒酒汤吧?何况公主插手宴饮是平常事,不成能不会喝酒的!
苏皎皎不觉得然:“大家表大家的心,有御膳房的寿桃关我何事?”
她是老寿星,这般畅怀笑,世人便也都笑。乔老太君好轻易笑罢,指着苏皎皎侧首对懿德长公主道:“这哪是狐狸,清楚是个猴儿!”
宋静怡这边腹诽着,那边已有侍女奉侍酒水。苏皎皎一看便笑了,这是哥哥造的甜酒,一多数是果子,光彩嫣红,光如美玉,有浓烈的酒香,更有清冽的甜香,用于寿宴女客再合适不过。
宋璟眼眸一缩,心中有恨有憾:“婶母说的那里话,只恨沈子苏不年长三五年,彼时一举荡平夷秦,哪来的碧心姐姐命苦!”
听是贬斥,实则是爱好歌颂的,懿德长公主十多年好不轻易听她说了句好孩子,那里肯在这时扫了乔老太君的兴,当下笑盈盈地点头道:“婶子说的对,还是个孙猴儿!”
宋静怡一旁看了,不由内心嘲笑,这傻丫头也真有那张脸,陪在一边也不感觉不安闲!
当时还是卫王的宋璟一力主战,在朝堂上痛声疾呼,大周的公主,即便是名义上的,被人在两军阵前那般摧辱,是个会喘气也丢不起这个脸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有血性的男儿!
乔老太君白发苍苍笑意盎然:“哦?当真后劲儿这么猛?”
苏皎皎微微一笑:“公主这就不晓得了,大庆寿的我送甚么酱菜啊,我亲手做了寿桃给老太君!”
锦衣王爱烈酒,这桩公案环球皆知。
世人一时被披发着清冽芳香的醇厚酒气惊呆了,再一看杯中酒,竟似虎魄般浓稠而清透,香气氤氲酒色潋滟中,连杯底的斑纹都看得一清二楚。
苏皎皎还真没不安闲,大师给老寿星敬酒,关她甚么事啊!
那一句“妖女”是懿德长公主的钦评,现在那妖女便端庄风雅地坐在乔老太君另一侧,她脸上毫无应酬的悲戚之色,反有一层既清且亮的光,如芙蓉半开如朝霞初盛,竟有些容色逼人之感。
太后国舅之仇不过是因着甄家,可甄家那但是铁板钉钉的谋逆,他们这些个做臣子的,惊骇锦衣王归惊骇,仇视倒是不敢当啊!
乔老太君不睬会她们小女儿事,看着满桌来宾唏嘘:“别的不说,锦衣王那一句尘凡繁华事,当真是一语道尽此中滋味!我们这些个在繁华场中打着滚的,哪个不晓得此中甘苦!来,就为这句尘凡繁华事,我们喝一杯!”
宋静怡在心中腹诽,甚么酒中仙,一个小破县城里卖酒的,还不是往酒楼里送低三下四奉侍人!
苏皎皎小嘴一抿将头一扬:“当然!我哥爱烈酒!便是酿果子酒也提纯得很烈!”
因着碧心和长公主交好,宋璟自小也是和碧心郡主熟谙的。只当时是先皇在位,一力主和和亲,待出了碧心郡主那档子事,夷秦雄师压境直逼都城,竟另有大臣惊骇得想要将已订了婚的懿德长公主送畴昔乞降的。
来赴宴的不是养尊处优的老封君就是见多识广的管家太太,眼界用度自是不差的,可如此冷傲的芳醇美酒,倒是见也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