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便听到铃银攒动，一阵急响，始终不断。
他目工夫狠，“你不必狡赖，这些话都是梁氏死前亲口承认，你便是抵赖，也难逃其咎。”
他听到身后有细碎脚步，并未曾转头，只是垂下头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问道，“大郎他果然来了？”
石增神采不忍。张口欲言。
裴孝安手中的剑又近了一寸，“不准你如许说她！我和韩氏情真意切，本该是一对良伴鸳侣，倘若不是你强将我们分开，逼迫她嫁了人，还要对我说那些绝情狠心的话，她必是我正妻，又怎会为了我而勉强责备甘心当一名妾室？但即便如此，在我心中，她倒是我永久的妻，她所出的孩子，才是我的嫡宗子！”
裴孝安冷哼一声，“你想要我娶贵胄之女，而韩氏固然出身王谢，却只是一介孤女，韩家清流望族，也满足不了你联婚的野心，以是你才会让梁氏派人来西宁，对韩氏行尽欺侮之能事，还随便指了个乡野村夫，以家属安危撮结婚事，令她不得忏悔，也以此来断绝我的念想。”
裴孝安的脸上有着半晌的慌乱错愕，但是转眼即逝，他阴沉着脸说道，“我内心只认韩氏一报酬妻，郡主再好，也及不上韩氏一根手指，韩氏和我的孩子固然不是郡主逼死的，可若非你要给郡主面子，他们又如何会无辜枉死？以是郡主不是我害死的，而是你害死的！”
没有手中的权力，镇国公也不过只是一个虚爵。
这话说得安静如水，手指还是漫不经心肠拨动琴弦，流泻出不甚调和的琴音，仿佛在嘲笑着裴孝安的癫狂。
倘若不是因为还要求解药，这柄长剑必然立时刺入。
可这会，裴孝安竟说，他在梁氏死前曾逼问过畴前那些事。
裴相挑了挑眉，“韩氏？就是阿谁不守端方的妾室？二十年前，她不是就死了吗？阿修是谁？大郎你魔怔了？”
如果有遗言请立，二老爷裴孝庆便能够避开争议名正言顺地越太长房的侄儿秉承国公的爵位。可裴相清楚又说，二老爷功利心重，裴家交托到他手上非福乃祸。
梁氏是病死的，急病骤来，很快就放手人寰，她死的时候裴孝安并不在。虽是继母，但礼不成废，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裴孝安是必必要在场应对来记念的并可的，不然便是大不孝。当时裴相的人寻遍了盛都城的花街柳巷，终究在万花楼寻到了世子，并将他拖回了府邸守丧。
他微微一顿，“相爷，世子的气力不容小觑，部属决意留在您的身边随时庇护，毫不能留您一人在此以身犯险。世子，世子他疯了，心中既无父子，又无骨肉，他不会顾念您是生养他的亲父，而对您部下包涵或者心慈手软的。”
是以，他也并不想要特地辩白甚么，总之统统都是命，躲不开，他也不想躲了。
正月将末，宿夜寒冽，裴相推开木制的窗棱，冷氛围卷入，凉入骨髓。
石增跪倒地上，重重地给裴相磕了头，哽咽着死别，“相爷，保重！”
他上前几步，走到石增面前，悄悄拍了拍他肩膀，清楚如同羽毛拂过，却恰好有似千钧之重，“我的身材，如同一支燃烧到绝顶的蜡烛，灯芯已见底，随时都会燃烧。世子便算是杀了我，也不过只是提早将灯芯斩断，并不能窜改甚么。你却正值丁壮。没有需求陪我在此地，断送大好韶华。再说，我尚另有更首要的事需求你替我完成，以是石增，比及半山的警铃一响，你便分开此地，按打算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