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方拟了旨，正欲给朱翊钧过目，一个小寺人就仓促忙忙跑进殿来。他打了个千，“陛下，景阳宫的恭妃娘娘策动了。”
他岂会不明白？本身已经压不下去了。
冯保看着面前的三封奏疏，深锁眉头，抿紧了嘴唇。
张宏略一深思，便知冯保说的是哪两个，“你指的，但是张鲸张诚？”
老泪纵横的冯保反抓住张宏的双臂，“咱家是无后之人，来日无多，死了也不敷惜。只不幸冯家那几个糊不上墙的小子，还望秉笔今后多关照了。”
“咱家在宫里也算光阴不短，宦海多年，自认还是有几分识人的目光。”冯保悄悄地望着烛光下惊奇不定的张宏，“你，算是个不错的人。要说咱家没有策画，天然是欺诈人的。”
眼泪从冯保的手指裂缝中流了出来。老友，是咱家扳连了你。
朱翊钧淡淡道：“哦？淑嫔何出此言？”
朱翊钧将朱笔搁在一旁，像是自言自语，“大伴一走，这掌印寺人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
郑梦境本日被朱翊钧拉去乾清宫伴驾，此时正红袖添墨。她站在朱翊钧的身边磨墨，眼睛朝下头跪着叩首的冯保瞥了一眼。
朱翊钧见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便想逗逗她。将手覆上郑梦境正在磨墨的双手，牵过来包在掌内心。“小梦感觉叫谁来做？”
朱翊钧听她前头半句，内心另有些欢畅，感觉郑梦境是个本分的，可背面这半句，就叫他神采变了。
第二日冯保果然向朱翊钧提出告老，“老奴奉养陛下多年，如本年事渐长，力不从心，还望陛下恩准。”
朱翊钧觉得郑梦境是难过本身还未生养，触景生情，哄着道：“小梦不怕，过些光阴便有了。”他把人从怀里放下来，“随朕一道去景阳宫瞧瞧，沾沾喜气也好。”
朱翊钧眯着眼，并不出声斥责。倘若真有这等事，他是毫不轻饶的。
冯保挥手，表示他退下。
冯保拢动手，前头一个小寺人替他掌灯，一起往司礼监秉笔寺人张宏那处去。
两人见了礼，各自坐下。待小寺人上茶后，张宏挥手让他们退下。冯保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今儿过来必是有要事筹议。
冯保踌躇半晌，道：“你性子朴直，怕是今后路途艰苦。听我一句劝，万事休要太刚正，温和些才是悠长之计。若实在难堪……无妨与翊坤宫那位打好干系。”
经此一遭，二人干系反倒和谐起来。冯保因要分开这权力中间，便对张宏敞开了心胸。“你虽是个好的，但你那两个门徒倒是心大的。”
冯保有些光荣，张家人已经离京了。张居正的几个儿子因丁忧而辞了官，并不能那么快地知悉这些事情。
夜已很深了，但宫里另有很多人未曾入眠。
“恰是。”冯保取了手绢擦干泪，被洗刷过的眼中精光乍现，“你需得谨慎才是。”
提起那两个，张宏也是一肚子的气。偏生这两人倒是有些本事的，现在在朱翊钧的跟前正得眼，便是他也何如不得。
底下的小寺人低着头，哆颤抖嗦地提示：“爷爷，这三封奏疏已经压了好久，若再不……”
“交结恣横”、“宝藏逾天府”……
翊坤宫……吗？
张宏刚给佛龛上了香，便听陪侍的小寺人说冯保来了。他微蹙了眉头，内心猜不透冯保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