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嘴笑:“我死的那天也是个雨天。我们仿佛跟雨天特别有缘。”
“再多讲一讲,我想听。”
“真的有人!”妈妈探出头去看,“哎哟,在撞门,这谁呢?你快下去看看。”
他也笑了起来,声音很轻,透着点点悲惨。
我无法地拿动手电筒下楼,铁门外公然有人在用力捶打,叫唤声不能更熟谙了。
“没有,她早已投胎转世了吧。也好,但愿她这平生能过得畅怀些。”
爸妈已经闻声跑下楼,见我们搂在一起,谢明珊又哭个不断,一下子也不晓得做甚么反应。
“在得知你的死讯那天……也就是,我临死之前。那天,也像明天如许下着滂湃大雨。达叔说给我听,村庄里人很多,敲锣打鼓的,过分热烈,吵得我耳鼓发疼。我想到内里静一静,一小我麻痹地开车,开得很快,不晓得是雨大还是堕泪的原因,面前甚么都看不见,白茫茫的一片,心俄然痛不成抑。直到那一刻,我才晓得本来那就是爱,但是我却没能对你说出来。”
又冷又暗,我想,的确比鬼域还要孤寂。我想起很多年前,和养父母一道坐在从南洋来云山的船上,波浪摇摆,颠簸得叫人难以入眠。年幼的我单独站在船面上看到深夜的海,黑沉沉的,底下大抵困锁了一只庞大的野兽,哀伤而绝望,只能夜夜嚎叫。
“人越多,热热烈闹,却更孤单。母亲就像她那些华丽的旗袍一样,斑纹繁复又色彩哀伤,她只剩下了我。可惜我最后还是孤负了她的希冀。”
“四太太明显很美……”
“为甚么?”
翻开门,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就冲了出去,一把抓住了我。满身高低都湿透了,冰冷的雨水滴落在我手背上。
他闻言便顺服地在我身边躺下,但隔着被窝。黑暗中,我晓得他在望着我。
“那我换座机尝尝,”妈妈说,“你爸爸那么大的人,丢不了。”
“命,我是不信的。”他悄悄地说。
脚还没跨进房间,俄然传来妈妈的叫喊:“仿佛有人在叫门。”
在我还是孤寂无依的王英治的时候,他是养尊处优、大家羡慕的南洋王家小少爷,任我如何瞻仰都不成能苛求跨过流派的隔绝。现在我阴差阳错变成了活生生的谢春生,他却成了盘桓在鬼域路上的一缕孤魂。我和他老是没有走在一起的命。而就因为这类种对所谓“运气”的不信赖,才会苦苦胶葛到现在吧。
我一把伸手抓向他,扑了个空,只得低声说:“我不冷,你也到被窝里来,就当陪我说说话吧。”
或许我行动太大,惊醒了爸妈。他们房间很快地有亮起了光,门被扭开,妈妈披着衣服,提了盏应急灯冲出来。
“每个朱门里都要有这么一出戏。再宠嬖三太太,不还是接着有五太太吗?要不是香港拔除了一夫多妻制,说不定到现在这号都排到了一百零八,的确能够揭竿而起,替天行道了。”我忍不住嘲弄道。
“是,阿诺……”我吞了吞口水,艰巨地说,“阿诺在那水缸里。”
“只要大婆才有这个报酬吧。”
“我给你们打了好久的电话,也是没打通,内心也担忧,才跑过来看看的。”明珊说着,瞥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