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邱大夫为何会救她?
水温略热,昏倒中的陆云葭不自发的嘤咛了一声。
约摸过了一刻钟,锅里的药酒就沸腾了。
小云葭身子仍在不断的发汗,本来的额前的碎发此时也紧贴着皮肤,像刚从水内里捞出来一样。
邱大夫抬眼看他,略略点了点头,“恩。如何了?”
这一早晨,陆云葭木桶里的药酒没有凉过,邱大夫和易水两人一向忙到了天亮,连晚餐都没想起来吃。
但渐渐地,她却感觉身材越来越舒畅了,像是本来架在她身下的火炉垂垂燃烧,炙烤台逐步消逝,转而变幻成了大片的草地,不远处有富强的青柳树林,枝叶轻摇。
陆云葭问:“你师父…是谁?”
邱大夫转头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小云葭,感喟道:“为师亦有忽视之处,如许吧,你去看看家中有没有大些的木桶,还是给这小女人泡药酒里吧。”
邱大夫拿起羊毫,蘸了墨,边写边道:“为师记得正月初十是你的生辰,放心,本年给你筹办了礼品。”
易水调好酒浴的温度后,便提着木桶去了堂屋。
他不自发的把嘴唇抿紧,把小云葭从床上抱起,大阔步走到木桶前,渐渐把小云葭放进了木桶里。
正月初十是易水的生辰。
木桶里,一点点浸入她皮肤的药酒仿若暖和的东风微拂,轻柔的将她包裹住。
见易水不动,邱大夫终究放下了手中的医檀卷宗。待看清少年紧皱的眉宇和纠结的眼睛,邱大夫心中便有些明白了,他起家道:“易水,医者皆是父母心。身为大夫,对待病人须一视同仁,为师且问你,如果病榻上躺着的人是男人,你可还会这般踌躇不决?”
邱大夫端来熬好的药,让易水一点点的喂陆云葭吃药。
易水顶着面上红云点头,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少年满心纠结,双脚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易水有些不测。但眼下要紧的是,他真的要去给那小女人擦身子?
邱大夫走近易水,伸手重拍他的肩膀,道:“男女之别,礼书已有云,此非尔过。但若出世,你当须遵礼法。今为师所言,不过唯医者仁心矣。”
《礼记内则》有言:七年,男女分歧席,不共食。
陆云葭看他,水气缭绕在两人之间,少年的容颜垂垂在她眼中清楚,剑眉入鬓,双眼狭长,鼻挺阔,唇微薄,固然还是稚嫩少年,但五官棱角已然清楚,缭绕在他周身的水气让他看起来像是不食人间炊火的神仙。
本是诘责,何如她年小肥胖,脸上更是瘦脱了形,只一双眼睛乌黑发亮,隔着水雾,易水觉得她是过分惊骇了,说话的声音便放柔了些,“你别惊骇,是我师父把你带了返来。”
他顿时就要满十五了,这小女人固然瘦,个头跟客岁比起来仿佛没长多少,可看起来也有七八岁了啊!
陆云葭还昏倒着,汤药难进,一碗药大部分都洒进了她泡的木桶里。
易水道:“村里人都叫他邱大夫。”
但是这小女人又伤寒已深,如若不及时用酒给她的身材降温,只怕真会把她给烧坏…
邱大夫?
黑夜把最后一点亮光也淹没,今晚无星,暮色深沉,氛围枯燥无风。
少年垂下头,脸颊上升起两朵红云,他抱着酒坛的双手不自发的扣紧,小声道:“师父,弟子快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