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风声吼怒,他谨慎翼翼的拿起怀中着抱着的坛罐,细心的打量着。她爱极了自在,此处,洲头广宽,易水苍茫,正可用来当作安生之所,这吼怒的北风会很快将她的骨灰吹散,直至融入皓水・・・・・・・此地甚好,可高越却迟迟不肯放了她。人虽逝,若保存其灰骨,今后倒也有个念想,可绝情如她,竟然连这灰骨都不肯给他留下,只想走的干清干净。
“冗长归冗长,但总偿还是有返来之日,娘娘耐烦等待便是。”
“这坛中所装的,乃王后娘娘的骨灰。”
“现下但是到了易水河之畔?”
“秋藤姐姐。”
统统清算皆完。上路之时,身披大氅的越回望了一眼那苍茫的蒹葭易水,而后,便侧身上了马车。
“王后娘娘生前爱极了大漠孤烟,小桥流水,何如却被这深宫锁了平生,现下,连这骸骨灰沫也要囚困于那高山远顶之上,想必娘娘在天之灵定不会心安,以是,娘娘有遗言,另有望太子殿下帮其完成。”
闻声身后传来的喊声,越没有转头,决然徐行踱到了河洲之上。冷风缓缓,拂起那轻浮的衣袂长袖,越肃立洲头,看着面前苍茫的易水,葭絮飞舞在身后,朦昏黄胧当中,那鹄立洲头的身影,好似天外谪仙。
“此乃娘娘生前最后一愿,秋藤奉求给太子殿下了。”
葭絮渐消,风渐息,易水洲头,唯听河水叮咚,唯见皓月还是。
“此地恰是。”骑着马的吕尚子转声答复,见殿下神采有异,便问道:“如何了,殿下?”
统统的离弃竟不及这一次做的完整。越静听着耳边的风声,痛苦的蹙起了眉头,终究,还是翻开了骨灰坛。那风华绝代的大燕王后,那昔日孩童时曾教他唤“母后”的明丽少女,那幼年恨极,爱极,怨极,念及的女子,终究化作了一堆白灰。那白灰带着冰冷的触感,摩挲着他的指尖。
正在牵马饮水的吕尚子瞥见立在寒水中心的高越,赶快跑了过来,隔着河水叫道:“寒水极凉,殿下这是在作何?”
水寒的目光一向跟着那远去的糊影,直到消逝不见,方才道:“他这一走,便是三载,于这深宫而言,这三载该是何其冗长?”
阔别皇城以后,便是一起萧索。北风吼怒,漫天的沙尘,各处的枯树枯草。人马在这萧瑟之地迟缓前行。颠簸的路途,越儿于马车中谨慎地捧着那坛骨灰,以防被摔毁。
翌日凌晨,天气阴沉,北风吼怒,大雪将至。他们便抓紧路程,终究在大雪到来之前赶到了隐于深山当中的华霜寺。只是,时候尚早,寺外还无姑子扼守当职。
他含泪将那仅剩的一团骨灰捧握在手心,谨慎翼翼的切近脸庞。毕竟没法还她自在,更不肯舍弃这独一的念想,哪怕她生前被深宫锁了平生,那么,即便身后,他也要将她监禁在身边。
一天的颠簸,终究阔别了风沙之所。现在,马车行迹迟缓,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冷风更甚,潮意渐浓。越儿不由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以抵抗这彻骨之寒,手中的坛子在这寒潮之下愈发的冰冷,他将其抱在怀中,用体暖和暖着。恍忽间,似有寒水活动之声,不由心中一惊,细想这突然酷寒之气,便一把推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