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辅摄政,三司权力被减弱,新贵崛起,不成一世的四大世家逐步退出权力中间。四国公府曾经的显赫门庭已然草木凋敝。
人们俯视他,或者不敢看他。
向来没有‘我的身份摆在这里,大师佩服我、跟随我是理所该当’的态度。
林渡之安静地看着他,无悲无喜。
那天佛子在书房写字,窗外的渡鸦飞出去,低头磨蹭他掌心,叼走他桌上纸页,扑扇着翅膀飞远了。
程千仞刚到南央城不久,便与徐冉和顾雪绛结识,当时他还带着东川讨糊口的风俗,面上平和讲理,一副诚恳过日子的怕事模样,骨子里藏着坚固、狠劲和冷酷。
当日便有宗族长辈拜访,说他父亲已经他杀,但愿他回家上一炷香。不消他脱手,总有很多人迫不及待向他示好,但愿调换他的友情也承诺。这就是皇都的法则。天道好循环,参与当年冤案的主谋或从犯,多年后一个也未得善终。
第二日辰时,白雪关风雪暂歇。
他越说越感觉混乱,自暴自弃道:“我说清楚了没?你们懂了吗?!”
“当然不是。无趣时我便去睡觉,常常一觉醒来,五六十年畴昔,大树早被风雪摧折。倒了再种,种了又倒。”
林渡之拍了拍他的头,像刚捡到他时一样。
夜空湛蓝,月似银盘,七彩琉璃下,白衣佛子静坐。
安国公主上前两步:“你承诺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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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之置若罔闻。
波旬看着这幅画面,轻声感慨道:“真和缓啊。”
而他的人生是从南渊学院开端的。医馆阁楼,程千仞送徐冉疗伤,他坐在门口抽烟,窗外百花盛开春意烂漫,阳光透过云层,清澈而敞亮,像小鹿的眼睛。就像明天。
他起家掸掸衣摆:“走了。”
温乐怔怔听着皇姐的话,不知该作何反应。
雪域气候卑劣,分歧适菩提树发展,但那树汲取他的魔力保持生命,生在黑塔中间,长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
他对此不甚在乎,顾旗铁骑日渐势大,遭人顾忌已久,皇都的春季暖风醉人,他也很多年没归去了。
魔王与六合共生,与星斗为伴。人族察看星象,用推演术之类的法门去卜算将来,他却不需求,他对万物规律、六合意志的体察出于直觉。
明天是个大日子,徐冉却坐在较为偏僻的角楼。
程千仞眨眼间走远,只要无法的声音传来:“我去给大师报歉。”
光阴冗长,沧海桑田,灭亡与重生瓜代,早就不是很多年前,金翅鸟请他种的那棵了。
究竟上,最后一点是安国本身的决定:“刀既出鞘,当用则用。”
程千仞与剑阁弟子、南渊门生、宗门修行者站在城甲等候。视野绝顶的地平线呈现一面玄色战旗,眨眼战旗如云,铁骑如风逼近城门,一线沙尘升腾,紧随厥后。
比如流行修行界一时,那种强迫合籍的霸道仙师文。
阳春三月天。顾雪绛北上皇都述职。
黑塔的尖顶,由一整块庞大琉璃打磨而成。银色月光穿透轻浮光滑的屋顶,洒在他身上,使他仿佛抖擞着淡淡光辉,而那些柔光富有某种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