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仞对他笑了笑,撑伞出门:“不可,该去的日子就得去,丢了这差事,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的。乖,早晨返来陪你读书。”
程千仞还是站在柜台后打起算盘:“没事,我查一下到期的赊账,给你列个名单。”
程千仞怔了怔,这才想起来,这里是承平的南央城,存亡是天大的事,而他如许的年青学子,如何都该大喊小叫一番。
程千仞答复完有些忐忑,直到男人说:“哦,你留下吧。”
小门面,街边摆四张桌,店里四张方桌。
程千仞回家取了旧剑,换下湿淋淋的外袍,就要往西市赶。
男人垂着眼,没看他也没看吵架抢座的人,不晓得在没在听。
程千仞这才看清,面前的男人剑眉斜飞,眼尾长而下垂,下巴冒着青黑胡茬,头发胡乱束起,粗布麻衣袖子挽起一半。
程千仞只当没听出他话里回绝之意:“我不止会算账,运营之道也略通一二;还会做饭,厨房里也能打个动手……”
男人有了点兴趣,终究正眼看他:“捕鱼?织网?”
“我,我是东川人,边疆乱,见很多了,不如何怕。”
程千仞带着一身氤氲水汽走进店里。掸掸衣袍,将手上竹骨伞收起,与旧剑一起靠墙放好。
程千仞做了整整一本表格,阳春面、酸汤面、红油抄手各占一栏,每买一份就记一笔,画‘正’字。常常赊账的名字也列出来,谁赊了就在谁的名字前面画圈。每赊五文钱画一个圈。
城南的大商店,都有效了几十年的老帐房,看他是学院弟子,才客客气气送他出门。西市尽是些小本买卖,老板和伴计两小我就够了,多招人还很多付人为。
程千仞指指对街:“我给朋友也送一壶?”
正说着,一片暗影遮住亮光。
程千仞向长街斜劈面望,南边十余丈远,支着一张庞大的油纸伞,伞下就是顾雪绛的书画摊。隔着雨幕,模糊能看到顾公子斜斜靠在一张圈椅上,手里端着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