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 他那把靠在墙边的旧剑, 只离他三步远。
中轴线的东西南北四条大道上,车马行人各行其道,贩夫走狗在早市叫卖,达官朱紫乘车前去官署。修行者与浅显人在一个摊位吃早点,年青的墨客搭讪同路上学的貌美女人。众生百态,承平乱世。
抛弃剑鞘上粘连的菜叶,拍打着拂去灰尘,对程千仞笑道:“看来你走不了了……你不是缺钱吗?不如留下来帮我一个忙,我给你三百两。”
鸡鸣即起,烧水洗漱,生火做饭,洒扫庭除。统统清算伏贴,巷外才传来寅时五更的锣声。程千仞在院中打完一套健体拳,程逐流已在桌上摆好米粥小菜馒头。
初到南央时,他是边疆小镇来的外村夫,只感觉聚在老树下闲谈的大爷们,都比别处的大爷更安闲安闲。就连学院大门外盘桓的乞丐,也经常一副与有荣焉的淡定模样。
人活得更像人样。
程千仞此时离客人比来,目光落在他白净如玉的双手,不染灰尘的衣摆上,俄然有种不妙的感受。
他先前愣怔,并不是反应慢,只因宁复还与宋觉非都不是善类,谁能比谁更有害?比不出。
传说宁复还少年景名便脾气傲慢、行事荒唐,因为有师父护着,修行界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谁知他厥后杀师叛山,分开剑阁,这才落得大家鄙弃。
“好吧,他是我店里伴计。每月算账采买,才挣三两银子辛苦钱,不好让他把命搭上吧。”一边抬手指向顾雪绛,“这个是真正的浅显客人,总得先让他走吧?”
“那就好说了,这里统共三小我,现在两个都是废人,临时都要靠你……”
而现在他是南央户籍,这份百万年积蕴的自傲气度,也要算上他一份。
方才淡定的宋觉非却像受了莫大刺激,身形微微颤抖,声色一厉:“你别叫我师弟!明天谁也别想走!――”
他指着瘫在摇椅上的面馆老板,不成置信道:“宁复还!”
他快走三步拾起剑。俄然明白为甚么店主让他带剑出门,手里有件趁手的家伙, 总能放心很多。
十六年、山上、师兄弟、杀师之仇……无数琐细线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敏捷连成一条线,豁然开畅。
南央城位于大陆中部偏南,旧称‘云阳’,初建年份可追溯到百万年之前,更在板块活动、五陆归并之前。
程千仞差点摔灯台:“这都甚么时候了,我不但缺钱,更惜命啊老板!”
直到客人开口,悄悄的说:“师兄,十六年不见,你过得如何样?都说南央水土养人,想来是比山上好的。”
同时它又处在贯穿半个大陆的‘安国大运河’下流,南北航运中间,朱紫官署云集,商店鳞次栉比。
宁复还坐在柜台后的摇椅上,宋觉非坐在桌前的轮椅上,却让站着的程千仞与顾雪绛,生出被居高临下俯瞰的错觉。
在东境摸爬滚打, 无数次存亡边沿,程千仞对伤害来临的预警, 虽不如五感灵敏的修行者,也远超浅显人。
千家万户连续亮起灯火,城中守军出巡,十二扇沉重的青铜城门,缓缓翻开。
程千仞喜好这里,教书育人的处所,固然端方多,骨气也更多。
宁复还更无法了:“你都能看出他武脉里有残留魔息,会看不出他的武脉早就废了?师弟啊,大师都是成年人了,讲点事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