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兴冲着一干临时的部下一叉手,笑道:“看来本日是没体例报功了,临时到此吧,吾和高哥儿带人守着人头和马匹,旁人先去安息,有家在扬州的便回一下,莫让家内里担忧。”
但是唐时的繁华,到了现在,早就是过眼云烟。只余下一座南北十五里、东西七八里,全用大砖砌造的庞大城廓。也不是唐时的旧城,而是南宋初年由时任扬州知州的吕颐浩在旧有城池的根本上扩建的,以后的历任扬州知州也都不遗余力加固城墙,终究将之打形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
“孺人昏畴昔了,快去请郎中,还愣着做甚,去请郎中啊……”
宝祐六年玄月初十,扬州城。
......
扬州城内,却仍旧保存了几分昔日的繁华喧闹的残影,十里长街两侧,店铺林立,人群拥堵。能够是因为贾似道在城外大战前下达过戒严令,长街两侧的店铺大多没有开张,少数几间下了门板,敞开大门的酒楼食肆,也是一副才开门的模样,只瞥见小肆儿勤奋地擦着桌椅板凳。而拥在沿街店铺门外的,仿佛也不是主顾,因为统统人都面向着大街,伸长了脖子在张望着甚么。
这城廓居于大运河西北,东南两面都依着宽达百余步的运河。西面则保障河和砚池,原是唐朝扬州城的护城河,颠末数百年的演变,已经成了宽达三十余丈的河道。扬州城的北界则是名为柴河的河道,是一条唐朝时候开挖的小运河,连接着大运河和当时的扬州贸易区。因为柴河的河道并不算宽广,是扬州城四周最轻易蒙受进犯的地点。是以昔日的贸易中间,现在已经成了重兵设防的要点,扬州驻军的虎帐也都集合于北城。
陈德兴模糊闻声有人在唤本身的字号,是个女声,很甜很腻。他顺着声音张望畴昔,却只见到一群拖儿带女的妇人,仿佛并不是他此生的家人。
一日苦战下来饶是陈德兴如许的壮汉也腰酸背痛,腿脚发软,身上的伤口还传来阵阵刺痛,实在是要歇息调度一下了。至于如何报功,如何走门子,还是明日再说吧。
武锐军是在扬州本地募集的新军,士卒多是扬州城外的农夫和渔民,蒙古雄师来袭之前,贾似道便命令将城外的农夫、渔民都迁入城内安设,大部分武锐军士卒的家眷也都迁入了城内,就在北关大营四周搭建了很多窝棚暂居。糊口来源除了扬州官府发放的少量布施,便是士卒的粮饷了。对于这些浅显士卒的家眷来讲,家人战死,便是糊口来源的断绝,便是天塌下来了……
跟着武锐军残部的返来,聚在虎帐内里的家眷们已经哭成了一团,有人死了儿子,有人没了丈夫,也有人失了父亲。可谓是应了自古交战几人回的诗句了!而返来的人,哪怕是断了手脚,只要另有一口气在,便能给家人带去一份安抚。
走进这座高大巍峨的城门楼,陈德兴紧绷的神经顿时就放松下来了,这是一种到家的感受!应当是来自他的此生,在这平生,他的家就在扬州。
“官人,你等等奴家,奴家和你一起去了吧!”
陈德兴又拱拱手,笑道:“明日白日俺去找廖参议说话,早晨就在琼花楼摆酒,各位可都要赏个脸面。”
“爹爹,爹爹……”
“官人,你走了可叫奴家如何活……”
几个临时的军官和高大带着的士卒都跟着陈德兴进了大营,昔日热烈拥堵的营地,现在倒是空空荡荡,没了多少朝气。留驻虎帐的管办、机宜和干办等文职幕僚都不见踪迹,应当是去抚司衙门刺探动静了——刺探谁将接任武锐军都统制的动静,这些文职幕僚大多是没有官身的,现在的调派都是前都统制卢兆麟给的,现在卢兆麟战死,他们的出息可都堪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