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山勾了勾嘴角,笑得讳莫如深――那可不必然。
月浓揉着脸说:“还能像谁,天然是像我爹啊。”
“也……也好……”他不自发从她手中接过象牙筷,老诚恳实坐在桌前,莫名生出胆怯,低垂着眼睑,不看昂首多看她一眼。
顾云山赞道:“好一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顾某佩服。”
虽说已是春弄意暖时,但风刮起来还是冷得扎骨头。衙门离义庄并不算远,顾云山与月浓一前一后走在无人的小道上,风吹树影婆娑如鬼泣,天涯山际蓦地添出一抹暗红,仿佛有人在山那边放火行凶,烧着了远远半边天。
月浓道:“他眼睛瞧不见了,多数是脑流青盲眼,《外台机密》里说此症无所因起,俄然漠漠,不痛不痒,小珠子里,乃有其障,作青红色,虽不辨物,犹知明暗三光。他把你当夜鬼呢,真不知你佩服个甚么劲。”
“你傻笑甚么?”顾云山换一筹措汉床,半躺着问他话,“快擦擦嘴角,哈喇子都要流出来。”
顾云山已然没了先前媚态,扶着腰站起来,好似六旬老态,拖着一把老骨头也要先看晚餐吃甚么。
“等吧……以静制动,以图后计。”
“科考舞弊案?”
“不错。”说到此处,萧逸自发荒唐,“李丰舟养了一条好狗,隆庆十三年夏季被另几个衙役做成狗肉火锅炖了吃了。”
“太没法谅解了……”他捂住耳朵,诡计保持少男的纯粹。
“顾大老爷,用饭啦!”
顾辰道:“你来啊死老头,我一剑挑你上天半年都落不下地。”
倒是高放说句端庄话,“如此争来吵去难有成果,倒不如将李氏父子提来鞠问,如有内幕,当下天然辩白清楚。”
两人斗鸡似的相互挤兑,屋子里咋咋呼呼乱七八糟地热烈着。
她口中漫不经心似打趣话,但一个字不假,萧逸忙不迭找顾云山求救,“大人,可不能让她如此胡作非为,卑职这双眼睛是要留着不时候刻瞻仰大人…………”
“衙门里当差是多可贵的好差事,鱼肉乡里横行无忌,丁点大的权柄能通天,竟另有人另谋他就?”
“必须会。”他语气果断不容置喙。
“大人你不是要出门去么?我找阿辰庇护你呀。”这话说完,顾云山反倒不接了,尽管挑着眉看着她,直到她这一根筋一条线的脑袋都觉出非常,不幸巴巴地开口问:“莫非又是我?”
她耸拉肩膀,懊丧至极,“那要如何办才好嘛……”
月浓看一眼桌面上喷香四溢的黄泥煨鸡,决计破罐破摔死赖到底,“我就是喜好*,你少管我。”
顾云山还是不甚对劲,眉毛一高一低,不置信地看着西洋镜,“没想到,老爷我也会有跟丑字沾边的时候,余月浓,你好大的本领。”
她眼藏无辜,收起发梳往外走,“我去帮你叫阿辰。”
“可不是么――”
顾辰道:“当然不如跟屁黄狗萧主簿要紧。”
食不言,寝不语,更不准人偷看。顾云山把萧逸同顾辰两个都赶跑,只留下月浓一个,才算安温馨静吃完这顿饭。
“李丰舟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如何杀人行凶……”手肘撑住上半身,顾云山半卧在侧,抬头时长发如瀑布落下,一丝丝介于男女之间的妖媚从缓缓上扬的熏香中渗进你心肺,更何况他蹙眉深思,眉心起伏的温度已充足勾动一颗心。直到,月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