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活埋(十二)
“噢,本来是如许……”他提着杯盖渐渐拨弄着水面浮茶,说的倒是,“吓破胆?只传闻李老爷在乡里多有声望,占良田,起高楼,强娶强嫁,本日一见,竟是如此,可见传闻并不成信,你觉得呢?李老爷。”
“够了,够了――”他抹开嘴角血迹,堆了满脸笑,“大人贤明,小人佩服。”说完又觉遣词用句不尽快意,拉着儿子弥补说:“大人这巴掌,打得比那个都要清脆,小的这等人就拍不出如此声响,大人行事果然不凡,今后青云直上,行走殿前,不在话下。”
但月浓有高招,“你要不吃,我就拿给隔壁萧逸吃了,他可乖可乖的,到点用饭向来不消号召。”话音落人就要走,不出三步就闻声背面那人坐起来,闷声喊,“你敢!”
“李歉收,听闻你自建安六年起就在连台县衙门当差,是也不是?”
高放道:“持续说。”
“大人!”亲生子要刻苦,立即忍不得,在都城来的大老爷面前也敢扯大声,“大人,这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啊……”
“啊?又去哪儿啊?我可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不能――”他答得又快又急。
可惜一眨眼他便收了笑,一张清俊的脸似瞋目金刚,寂然森冷。“带下去――”
李歉收答:“小……小人胆量小,头一回见顾大人如此……如此……”可骇,这会子恨当年不读书,想不出好词端到案桌上献媚,“如此短长大官,一时候吓破了胆,吓得浑身直颤抖。”
还是月浓,十六七的少女,被他塑成专司起居的老妈子。端着食盒排闼而入,不管他脑中藏三千种烦恼愁思,她只晓得伸手敲他桌面,咚咚咚――
李歉收擦了擦汗,点头应,“是是是,这就说。一说孙少爷要纳妾,应是天大的福分。谁晓得那女人拿乔,宁死不予。夜里没声没响地吊死在梁上。害得孙少爷染了倒霉,小人兄弟两个在衙门里都不好过,老二恨本身无用,过了年就提着承担南下,不幸啊……这些年流落在外也没个知心人照顾。大人,您说这女人装的哪门子三贞九烈?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她勾引在先,孙少爷哪能是那等急色鬼见着个有几分色彩的就要抢回府里?”
顾云山垂目不语,高放诘问道:“李丰舟落水多日,至今没有半点动静?”
儿子在怀里疼得满头汗,他虽心疼,却并不敢怪怨顾云山,提及二弟,这满腔痛恨总算找到出口,怪他,都怪他。“老二又傻又木,年青时娶过一门亲,那女性命不好,没个半年就病死在家,五六年畴昔,老二这厢好不轻易有个相中的女人,本筹算等女人年纪到了就娶进门来。谁晓得那女人水性杨花不检点,明白日里穿得花枝招展去做活,把孙少爷迷花了眼,非得娶她做小。”
人去楼空寥寂存。厅堂里一时静的出奇,顾云山瘫坐在明镜高悬四字牌匾之下,丢开了手边把玩已久的惊堂木,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半个身子撑不起来,仰倒在太师椅上,右手捏着眉心,苦闷而不能言。
高放内心明白,顾云山是再不想见到这家子人了。
“今儿做的松子熏肉、白汤鲫鱼另有鸡油菜心,保管好吃。顾大人,你可不能孤负了我一番辛苦啊。”
李歉收这时候再要坦白也都是无勤奋,顾云山一句话下去,二十板子不够数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