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待我不薄……”伍金台轻嗤一声,自嘲再道:“我此人,脱不去的傻里傻气——旁人对我半点好,我便想着还他非常……”话音未落,伍金台陡地抬掌,反手狠抽了本身一个巴掌。“小伍……我…总归是难成气候……这半辈子的……不应时宜。小伍实在愧对师父,羞掌钦山……”
这一放不打紧,正瞥见榻前半丈,鬼面阴沉;其身高大,着皂衣,平上帻,一掌空抬,虚托其首。这般模样,清楚应了范一点遭害后那身首异处的死相。
伍金台心下一动,眉头一攒,抬眉抬头便冲房梁上瞧。但是,梁上那里有些个异状?倏瞬之间,其再低眉,却见那水中鬼影亦是无踪。
“腋…腋下?”宋又谷一怔,目珠一转,似是模糊摸到了此事关窍。
伍金台呵呵一笑,反冲身前之人摆了摆手。
“那你等怎还平安然安?”
花开两朵,话分两端。
宋又谷同胥留留面劈面立于墙边,正自屏息竖耳,潜听伍金台卧房动静。
伍金台冷哼一声,呆立半晌,两掌对搓个几次,反是沉沉轻笑起来。稍一侧颊,却见身后一道黑影,悄无声气,去之天涯。伍金台心下立紧,身籽实在不敢擅动,直感一条脊梁软麻酸痒,两个腿肚硬涨紧疼,端的是扢扢牙根抖,渗渗身上寒。
闻人战见状,手肘一撤,抬头一躺,轻声嘟囔道:“你此人,不会扯谎便莫要多说。那日在金台寺,你便实言,单刀直入,岂不省时省力?现下这般,自找费事。”
陆春雷等弟子听得此言,初时怔楞,然不过半晌,便前后点头,迟疑抒志,“自当顺重新掌门之令,赴汤蹈火,为师父雪冤!”
伍金台见状,也不再动,唯不过扭身直冲鬼影地点,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胥留留同闻人战俱是轻笑,对视一面,异口同声道:“莫说那有的没的。”
一言既落,屋内哗然。
世人闻言,直感此事蹊跷奇特。展转千番、起伏万数;短短几日,倒似浪里行船,风摧雨击,大落大起,全然未料得竟会以此结束。若说天道循环,却未见邪不堪正,反是以恶制恶,方才还了柳松烟明净,实在令人唏嘘喟叹。一时候,世人无不感慨连连,彷徨失措。
“咦?”闻人战眼目一瞠,言辞中漫是不成思议,“老掌门方入土,新掌门就跟着去了?”
伍金台探掌拍了拍额面,起家便往睡榻一边,瞧见水盆地点,上身一俯,胳臂一撑,便把大半张脸浸入净水里,冷静不出声响。
胥留留轻哼一声,挑眉再道:“宋公子倒是成竹在胸。”
伍金台身子仿佛草间蚱蜢,遭此突变,两腿一蹬,整小我立时弹起半尺高;身子不住往榻内一缩,再将那佛经举在目前,遮了视野,口内抬声便道:“南无长住十方佛,南无长住十体例,南无长住十方僧。”
宋又谷将此事前后思忖半晌,苦笑两回,息悒难舒,心下暗叹道:鹿兄啊鹿兄,你果是胜我一筹!
“恰是腋下。”陆春雷虚抬一掌,轻将额上薄汗拭去,抿了抿唇,轻声再道:“伍金台食了那果子,不过半袋烟工夫,已是七孔流血,自扼脖颈,于地上翻倒百回,呼喝着求个速死。”
伍金台脸颊微扬,单掌一推,沉声再道:“其案未判,其冤未申。灵魂显身,倒在我料想当中。”稍顿,伍金台眉头一攒,启睑询道:“你等既已瞧见昨夜情状,我自未几藏掖。即便大师兄……就算柳松烟受押正法,你我仍不成松弛,需得合力看望那异教端绪,寻其老巢,灭其匪首,屠尽元恶,这方算是为师父报了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