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五鹿老哑声一唤,侧颊结眉,半晌,方下放心机,沉声恳道:“栾栾当真偶然皇位,唯盼着兄长身强体健,他日即位,复兴五鹿;再念动手足之谊,时不时资我些财银、赠我些美人,留栾栾一方六合戏耍玩乐便好。栾栾无才无德,唯有的便是些自知之明,断断不敢同兄长一争高低。”
姬沙见状,心道一声“无用”,面上青白不定,后则起家,冲五鹿浑拱手施了一揖,缓声应道:“老夫之过,老夫之过!”一言方落,侧颊一瞧五鹿老,见其止了咳,噤了声,缩手缩脚往椅内一歪。姬沙眼风一收,又再暗斥:你这无忧王爷,徒有一副好皮郛。心脑空空,手脚松松,何堪拜托?
此言一落,五鹿兄弟对视一面,膺内各怀心机,面上笑容,弥深弥艳。
“姬宗主,这……也算得上线索?”
“本王倒想互助一臂。”五鹿老闻声,又再阴阳怪气,“但是,前后只问出一个字来,下步当往东西,姬宗主你倒是拿个主张?”
姬沙不待五鹿老言罢,陡地一咳,后则回眸朝五鹿老稍一点头,恭声冲五鹿浑奏道:“老夫,绝无瞒掩之心。只是,此事蹊跷,老夫多方探查,却仍不得虫迹,故而迟延至今,迟迟未奏,还请王爷赎罪。”
五鹿浑唇角一抬,嫣然含笑。
五鹿老闻听此言,目珠一转,迟疑多时,终是难敌猜疑,低声嘀咕道:“兄长……你安知……陈峙同雪见羞之事,与栾栾有关?”
五鹿老稍一怔楞,免不了股栗魂移,吞口浓唾,低眉睃看手边,正见那茶盏一圈,密密实实,扎了十根烟萝针不足。
五鹿浑知其一时激愤,初时也未有应,待见五鹿老负气将薄衾往榻下一踢,这方叹口长气,避重就轻,“欲利恶衰,怒毁喜誉,求称避讥,厌苦逐乐。这俗世俗人,不皆是如此?你又何必是以意气,为着那柳伍二人起火?”
五鹿老闻声,颤钦钦起了身,虚虚暗冲五鹿浑飞个眼风,低声嘟囔道:“兄长,你将姬宗主请了到我府里?”
五鹿老目睑一阖,悠悠长叹,“江湖这滩浑水,栾栾再未几趟。”
得景如此,五鹿浑仍觉郁气难舒,探掌于膺前高低抚弄两回,唯不过缓缓摇眉,冷声接述。
五鹿浑单掌一抬,软声应道:“师父莫要如此。那日情状,你且言来便是。”
“兄长好一个‘彰善瘅恶’!若那柳松烟不是柳难胜堂兄,而那柳难胜又不是咸朋山庄少庄主未过门的媳妇儿,此一回,怕还不定孰人要为这大义献身。”
柳松烟低眉,见那纸上所绘,非图非字,忆及那日趁伍金台沐浴之时,本身仓猝对临之窘态,柳松烟不由唇角微抬,两掌轻巧对拍几次,缓缓四顾,反觉萧瑟,笑声方起,却又独自抹泪揉眵,哑声哭嚎不住。
五鹿浑闻声,轻笑两回,目睑一提,抬眉同五鹿老两两相睹,寂静一刻,方濡唇厉声,“栾栾,你知不知,人自出世,便早早分了三六九等。钦山范一点案,不管毒手行凶的是不是大欢乐宫,于江湖而言,都不是大欢乐宫;不管毒计满腹的是不是伍金台,于世人而言,都得是伍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