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吃惊不小,心道:“甚么?送我十两银子,这也太多了罢!”忙拿起银子,道:“女人,这个……我们萍水相逢,如此厚赠,实在是当不起。”女郎冷冷的道:“甚么当起当不起,公子遇此蹇难,也是没法,莫非真要一起讨钱讨归去么。银子尽管拿上,不过此次可要谨慎,不要再出不测。”李衍口中唯唯,心下有些忐忑,不便就收起银子。
女郎道:“看公子样貌,不似出身钟鸣鼎食之家,更非椎埋屠狗之辈,文不像文,武不像武,公子是甚么人?”她语气冷冰冰,仿佛对世上统统人都心胸防备。李衍略一抱拳,说道:“鄙人是修道之人。”女郎似是大感不测,道:“修道之人?”李衍道:“恰是。”女郎又问道:“公子贵姓?是那里人氏?”李衍度其样貌,感觉这女郎不似好人,当下也不坦白,照实答道:“鄙人姓李,单字名衍,在滁州琅琊山修道。”
妍儿在旁道:“蜜斯,我没说错罢,他们公然不是好人!”阿窈气不忿,大声道:“我们如何不是好人了?”妍儿道:“你们当街欺负人,能是好人么!”阿窈急道:“我们……我们……”一时辩驳不来,顿时急红了脸。妍儿此次扳回一合,大是对劲。
李衍见状,不觉也是一惊,心想:“莫非我那里说错了,不然何故如此?”
女郎定了定神,冷冷的道:“公子如果不肯意,就当我没说好了。”李衍忙抱拳道:“情愿,情愿。女人不便奉告,鄙人不问就是了。”过了半晌,女郎语气转柔,低声道:“公子问这个,原也没甚么。做这场法事,你就当超度这几年冤死的亡魂,也就是了。”
女郎道:“如此说来,你们走投无路,只能沿路讨钱归去了?”李衍还没答话,妍儿悄悄一笑,幸灾乐祸道:“蜜斯,这叫做自作自受,谁让他们欺负人了。”阿窈岂肯相让,还嘴道:“哼,讨钱就讨钱,我们情愿讨钱,你管得着么!”
女郎闻听,幕笠微微一动,李衍只觉她的眼睛透过纱幕,正冷冷的凝睇本身,不由得心中怦怦乱跳。过了半晌,女郎冷冷的道:“名字就不必问了,银子也不必偿还。”李衍忙摇手道:“不成,不成,这如何使得。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鄙人鄙人,虽不敢说涌泉相报,但这个事理还是懂的,女人所赠银子不是小数量,岂有不偿还之理!”女郎冷冷的道:“我说不消还,就是不消还,你又何必多事!”
女郎面露踌躇之色,过了一会,方道:“公子归去以后,如果情愿,可找一座寺庙,用这十两银子请人做一场法事,就当是还了我银子,如何?”李衍忙问道:“做法事,做甚么法事?”女郎道:“做一场超度亡魂的法事。”李衍点头道:“此事鄙人必然照办。只是敢问女人,不知要超度的是女人的甚么人?”女郎听了这句,身子不由微微一颤。
李衍闻听,心中微微一动,虽有无穷的迷惑,却不敢再问,恐怕那里冒犯了这位女郎。
李衍肚里暗笑,心道:“鬼丫头,你想引得这女人揭下纱幕,就废上这么多话。”他刚才只看了女郎一眼,便低头不敢再看,此时忍不住又抬开端。虽隔着纱幕,看不清她面貌,但仍能感到她身上透出一股清雅之气。李衍看罢,不觉便是一怔:“看这女郎涵养气度,言谈举止,明显出身王谢,但她手中持剑,身边只一个婢女随身,仿佛又像江湖中人。”一时之间,猜不出她究竟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