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也是爱酒之人?”曲欢伯身子斜倚在墙上,腿搭在中间胡凳上,对叶秋荻道:“酒为欢伯,除忧来乐,酣醉是忘乎本身,微醺是半开名花,飘飘然欲随风而上,蒙蒙兮似雾中看花,可焚香论道,可畅叙幽情,可高揽明月入怀,可低叹商女暗恨,风雅超脱,酒中滋味不是平凡人能品出来的。”
被打断兴趣的曲欢伯对苏幕遮白眼相看,目光扫过叶秋荻时顿了一顿,对之以青睐,细心打量一番。
不等酒樽端上来,叶秋荻迫不及待的将青瓷酒瓶挪到本技艺边,轻嗅酒香,不由地眉开眼笑,一副舒畅之情溢于言表。见苏幕遮伸手要将另一瓶酒取走,神情陡变,双眼微眯,狠狠地盯着苏幕遮,如同幼时被苏幕遮虎口夺食的白虎普通。
曲欢伯指着坐在一旁的仆人与锄头,打趣汪三娘:“三娘,谨慎些,若酒御史醉死在这里,那仆人便要将他当场埋在你酒坊了,到时你买卖可做不得了。”
曲欢伯孤傲,仅对黄封点了点头,倒是那刘支公刘督邮谦逊的很,站起家回礼,邀黄封坐了下来。
他一脸虬髯络腮胡子,厚嘴唇,蒜头鼻,腰上左边挂着一把杀猪刀,右边挂着一把尺来长的小刀,见了曲欢伯,双目圆睁:“直娘贼,你这地痞竟然还敢来!”
汪三娘看不过眼去,又提了一斗酒出来,放在黄封面前,笑骂曲欢伯二人:“你们这些墨客尽喜好玩弄人。”
但杯光斛影间,黄封与二人仍然谈笑自如,见不到涓滴肝火,苏幕遮忍不住对此人的涵养佩服起来。
曲欢伯说罢与刘督邮觥筹交叉,俩人饮得不亦乐乎,黄封却一杯也没喝到,倒是勾出来的馋涎吃了很多。
曲欢伯也不恼,跟着笑了,连声疾呼汪三娘快些取酒来。
曲欢伯与刘督邮不怒反笑,相互指着对方,同声道“你这猪头”,“大尾巴狼”,说罢,俩人又是一阵大笑,黄封在一旁也跟着笑,一点也无承苏幕遮之情的意义。
叶秋荻安慰道:“这些酒疯子的脑筋你是捉摸不透的。”
黄封面前摆了酒斗后,曲欢伯与刘督邮将酒器皆离了手,不再沾一滴酒,公然是盘算了主张不与酒御史同桌共饮。黄封举起酒樽敬酒,二人也无表示,黄御史淡然一笑,神态自如,不尴不尬,自饮自酌起来。
曲欢伯点头,略有些自大的点评:“黄御史虽爱酒,酒品却不可,酒菜之上甚身份也不顾,任何酒友皆可交友,还自有一套说辞,言比他强之人,不能不与之共喝酒;不如他之人,不能不与他喝酒;跟他差未几之人,更不能不与之共喝酒,是以酒菜之上,他与鸡鸣狗盗之徒也能聊个痛快。”
汪三娘一拍脑门,方想起来另有其他客人在,忙抱愧一声,回身折向前面取酒菜去了。
青州处置非曲欢伯官名,他乃一介白丁,只因好喝酒,且只饮美酒,美酒又有别称“青州处置”,因此人称他为青州处置或曲处置。 一样,刘督邮也非真名,原名刘支公,与曲欢伯为至好老友,只因在才华、酒量上输了曲欢伯一筹,依着“青州处置”的名号,士人称其为“平原督邮”。平原督邮亦是酒之别称,与青州处置相反,指劣酒或浊酒。
曲欢伯一愣,刘督邮率先“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曲欢伯道:“青州处置夙来孤傲,向来只要白眼斜睨看不起旁人的份儿,不料本日却被一女人嫌弃了,当浮一明白,满饮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