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叶秋荻站起家来，见礼道：“劳烦柳大师亲身将琴谱送来寒舍，实在是罪恶。”
“何事？”
又从身后奴婢手上取过琴谱，道：“秦淮河西楼之上毕竟是烟花柳巷，叶女人身份不便，还是由我送来的好，趁便也可见地下王府花圃这般清幽斑斓之地。”
“王爷说少顷便着报酬蜜斯呈上来。”徽音末端多了一句嘴：“奴闻着挺香哩。”
“苏幕遮请人新斫的琴，欲以掌力秒达百年之工夫，将漆面震出剑纹。”叶秋荻道，语气中有些小小对劲。
“唉，先前还在的。”
“我二人女人来女人去，实在见外。何况柳师父也曾为吾师，不如吾便称柳大师阿姊吧。”叶秋荻豪放一笑，道。
“前日你与6公子他们前后分开西楼后，来了一眉清目秀，极其俊美，乃至要比西楼最美女人还要标致几分的男人，他穿了一身红衣，腰间配了把长剑，先媒介谈时温文尔雅，探听了很多王爷的事，然后便坐着只喝酒听琴不说话，但偶然不知为何，他会俄然浑身充满戾气，看人眼神充满杀意。”
应和六合之心并非易事，叶秋荻虽向柳如眉就教了诸多不明之处，但将一缕琴音揣摩透还是费了很大一番力量。
“《止息》琴曲对表情要求严苛，家父活着的最后几年曾将林中初奏《止息》时的表情又做一曲，以清心埋头，对揣摩《止息》亦有启，此曲简朴，不如吾奏与你听。”柳如眉站起家道。
“叶女人客气。”
“不错。”
“真是转眼就不知跑哪儿偷懒去了。”叶秋荻苦笑一声，对柳如眉道：“莫理他，柳女人，请。”
“本来如此。”叶秋荻如有所思。
被拆穿的柳如眉略羞，又听叶秋荻道：“听闻榆次烧一手好鱼，尤以吴郡松江鲈烧的金齑玉脍为最，绿珠那妮子整天念念不忘，前日都借着王爷的名头跑到西楼上去了，阿姊今后必然要让某一饱口福啊。”
“柳司乐大才。”叶秋荻盯着琴谱，道：“竟能作出这般惊六合泣鬼神的曲子来，也难怪旁人会觉得是鬼神所授了。吾不及柳司乐非常之一，便是这肇端按音吾也奏不出来。”
“是么？”叶秋荻戏谑道：“吾怎传闻铸剑大师秦夫人先人，有个叫榆次的渔夫为阿姊下厨不止百次了？”
徽音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看了柳如眉一眼，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吧。”叶秋荻问她：“他又到那边偷闲去了？”
亭榭内燃了香炉，摆了琴案。
对此，叶秋荻顾不很多想。
徽音惊奇道，她在叶秋荻身边服侍操琴，对乐律精通，是以刚才听柳如眉指导《止息》琴曲时也入了神。
“诺。”叶秋荻让开琴案。
叶秋荻扶额，对中间的柳如眉道：“让阿姊见笑了。”
一曲奏吧，满室浊音，心也似被春水洗过普通，神清温暖，心底清澈，再无灰尘。
“我去看看。”徽音告罪一声，迷惑的寻苏幕遮去了。
柳如眉点点头，洗手，接过毛巾擦干后，端坐在琴案前屏气凝神，缓缓抬臂，缓缓伸指，在琴弦上悄悄地一拨，顷刻间一股暖暖清爽之意从指尖流出，如春水初生，缓缓溶解碎冰，渐渐浸润泥土中；又如十里东风，遥遥而至。以后便觉柳如眉指尖变幻出了春草抽芽，燕子离檐的气象，一派春光融融，六合随之涣但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