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一会,笛声又起,筝音又落。二者此高彼低,彼进此退,互不相下。
笛音好久才钻入苏幕遮的脑海,许是有经验苏幕遮之意,让他不要过分托大,行事谨慎为好。
叶秋荻就在身边,然笛音却似由天涯而来,委宛缥缈,不断如缕,仿佛天籁之音。
“让统统的人将耳朵塞住。”叶秋荻说着,手中不时那边翻出一支白笛来。
跟着笛音而来的,是脑海中一只翩翩起舞的胡蝶,在坟前飞过,为吵嘴的六合间着了色彩。
笛声与筝音愈近,二者更加胶葛。
楼船以外,苏幕遮见老者挥手弹筝,铮铮两下,声如裂帛,缠住了笛声。
太素心经运转自如,筝音再带不动苏幕遮的心跳,他干脆也不再掩耳,成了一名合格的听众。
筝声渐急,如同铁马冰河入梦来,万马奔腾,肃杀之意如冰刀纷繁而下,但却被清澈悠远的笛声冲淡了。
他们各自盘坐,运功与筝音相抗,也幸有笛声互助,他们才未曾着了《招魂歌》的道儿。
船行迟,人不语。
忽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打在石崖壁上,被岩石击碎的水沫成雾。
楼船一层的船舱内,除自发堵耳的榆次以及危急当中,被梅溪词堵住耳朵的姊妹花外,千佛堂余人皆未曾堵耳。
待筝音渐缓,由高音处跌落时,笛声却更加回肠荡气,扒开了云雾,在风急天高猿啸哀当中,洒满了春日阳光。
笛声却如轻风,握不住,堵不住,缠不住,寻不见。
箫声清澈,筝声凄厉,却也各呈妙音,合在一起,忽高忽低,时而如龙吟狮吼,时而如狼嗥枭鸣,或若长风振林,或若微雨湿花,极尽千变万化之致。
苏幕遮这才有些后怕,忙宁神屏思,运起了太素心经,心跳顿时趋缓,一股中正之气由心底而生。
筝声响一声,贰心一跳,筝声越快,他的心跳也逐步减轻。
筝似招魂,笛鸣初春。
苏幕遮站在船面上打了一个手势,楼船向石崖靠近。
苏幕遮看的明白,那条鱼浑身无外伤,两人过招之时竟未伤了这条大鱼。
他呆呆的想了很久,只听得两边所吹打声愈来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搏斗的关头,再斗半晌,必将分出高低。
叶秋荻吹着笛声,白衣长袖一卷,连山掌刹时而出,刚邻近的大鱼顿时又折向了老者。
筝音稍缓,但未败退,在笛声吹至清羽之音时,蓦地间铮铮之声高文,重振声望,将笛声有掩住了。
筝音愈急,画面在筝音中铺着越快,如一支笔,在苏幕遮脑海的画布中泼墨挥毫。
叶秋荻笛子分开嘴唇,又出一掌,水雾立时构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如山岳,拍向石崖上的老者。
筝音与笛声持续胶葛。
招魂歌在肃杀的筝音中带来一丝暖意,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要跟畴昔。
苏幕遮心跳也急,只感胸口怦怦而动,极不镇静,只觉再听半晌,心便要跳出胸膛。
“如何回事?”叮咛结束,见世人都塞住了耳朵,苏幕遮又转头问了一句。
水下流鱼最早耐不住,忽有一只大鱼跳出了水面。
苏幕遮听得笛声在筝音雷霆万钧之势中,东闪西避,如大雨中的胡蝶,却总也被打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