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书见苏幕遮风趣的打量堂倌的行动,待堂倌忙完后,挥手让他下去,说道:“公子,这本领可不是等闲练成的,得有个三五年的工夫,他们行话叫‘凤凰三点头’,可谓一绝。”
禁不住小青衣的央告,仅一柱香的工夫,笺花与绿珠两人手中便提满各种吃食,嘴不见停歇,繁忙的不亦乐乎。
“噗”,刚饮一口茶,酝酿如何挑起话头的卫书闻言将茶水全吐了来。“咳咳。”卫书忙擦嘴,神采诡异的对苏幕遮说道:“公子,这出戏刚过半场,还未完呢。”
沿街茶坊最多,自耆宿名流到工匠农夫,三教九流的人,将茶社坐得满满的,他们有人在议事,有人在叙谊,有人在谈买卖,也有白叟提着鸟笼在临河的窗边逗鸟闲谈,笑看河岸上来往穿越的船只追逐功名与利。
长街虽邻近秦淮河,然距繁华地段稍远,少了些脂粉气,多了些属于江南贩子的炊火。
卫书微微一笑,说道:“大嫂出身白家,琴棋书画天然样样精通。”
岸上一条街沿河延长至朱雀门,繁华的很,酒坊、楼阁、茶坊、戏园子、青楼林立,卖茶叶蛋、五香豆、蟹壳黄烧饼、葱油饼、豆腐脑儿、牛肉锅贴等琐细吃食的摊子占满了本就不宽广的由青石板铺成的长街,是以在穿过的时候摩肩接踵拥堵不堪,让久违的苏慕遮很有重回宿世赶集的感慨。
卫康官拜辅国将军,随先帝南征北战留下赫赫军功。然令世人未推测的是,在南朝初定时,带兵留守汝阴郡的卫康被燕云军围城三月,终究战至城破而亡,她的夫人却带着练习有素的仆人,在城内且战且退,终究退回到了长江以南的淮南郡,留下了一段巾帼不让须眉的嘉话。
因为乱世纷争,百家争鸣,当代戏曲与苏幕遮宿世出现出的要更早些,在内容表达上更趋势于大胆和怪诞,拉大张力表述各家各派的主张,然在贩子之间,乡民对此是不感兴趣的,是以苏幕遮迈入的戏园子,上演的是一出近似于宿世《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戏。
卫书干咳一声,降落声音问道:“听闻公子成心重整千佛堂?”
日头稍斜,天气尚早,走累的苏幕遮边领着世人走进了一家戏园子。
“如何?”苏幕遮问道,“有事?”
乌篷船内,卫书兴趣勃勃说道:“西楼清倌人柳如眉可贵一见的要在灯船上见客,她弹的一手好琴,尤甚过我大嫂,公子今晚能大饱耳福了。”
“不错。”苏幕遮在顾生与柏氏女双双把家还后,站起家子赞道,“故事结局挺好的。”
乌篷船出了清溪,在划入秦淮河的时候,河面变的拥堵起来,无数乌篷船、画舫、商船在这里堆积,士人学子在船头高谈阔论,一副承平乱世的模样。达官朱紫的船舫有轻舟相引,苏慕遮一行人坐着平常的乌篷船,无人将他们认出来,乌篷船是以担搁下来,苏慕遮见状便让船夫在邻近船埠停靠上了岸。
苏慕遮了然,四大门阀世家中白家是书香家世,辅国将军夫人有才不敷为奇,倒是她带领仆人能退回长江以南,让人有些寂然起敬了。
找了二层雅座坐定,苏幕遮扫视上面大堂,见堂倌肩搭毛巾手提长嘴铜壶,迂回应酬,循环来去轮番给茶客续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嘴快腿快手快,方能照顾全面。而那些气定神闲的老戏迷,在茶斟上来后,端杯闻一闻,悄悄呷上一口,却并不急于咽下,而是闭上双眼,含在口中,听着珠圆玉润响遏行云的曲子,怡然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