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大王毫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光亮磊落、冲谦有礼!”
殿中的惨状远超世人的想像。
侍女满脸是泪,抖动手往外指。
他甩开冯瑄的手, 走进了火场。
冯乔说:“当时有火落在了我的头上。”她全部头都着了火,甚么也看不见、听不见,如果不是姑嬷和半子拉着她,她早就不晓得跑到那里去了。
只是他恨!恨这六合!恨鲁国!恨大王!恨冯营!
“姑嬷死了,半子也死了。”冯乔烧得不得不闭起来的眼睛里滑出一滴泪,“我活着干甚么呢?除了用余生替她们的来生祝祷,我还能做甚么?”
照明宫已成一片白地。
左边是伸直在地上像尸身一样的人,他们都还活着,却已看不出男女。看到有人出去都吓得直抖,想躲却动都动不了。右边则是真正的尸身,活人与死人同在一个殿内,连冯瑄都感觉太可骇了。
大王的爱浮泛而无趣,就像空中楼阁,只要从没去过的人才会想像她的斑斓,神驰不已。真正获得的人,向来不会放在心上。
冯瑄却听到了侍女偷偷的抽泣,欲盖弥彰的说:“她、她在睡,一会儿再让她喝。”
想起殿门前盖着脸的几具尸首,冯瑄在心中叹了口气,轻声道:“家里必然会好好安葬她们的。”
侍人因为带罪,都要去给冯夫人修坟,宫女则要守上三年的坟才气分开,但也不能回宫,随他们自去。
两行泪滑下冯乔的脸颊,带来一阵阵刺痛。
但照明宫的侍人和宫女——也就是不是冯家的人,几近全都在起火后逃脱了。
冯瑄被刺得面红耳赤,仓促挥手放过那些人,归正今后再去找也不怕他们跑掉。他转过来,对姜姬说:“公主平时玩玩乐乐就好,这些事就不必操心了。”他顿了一下,“母亲在家中过得很好,只是传闻了阿乔的事,悲伤得几夜都睡不好。”
传闻当日照明宫的侍女们都死了。
照明宫毁了,当日逃出来的人本来都有罪,但王后说罪不责众,宽恕了当日从宫中逃脱,没有救火的人。但极刑可免,活罪难逃。
其他侍女也听到了,惶恐的互换了个视野后,不由自主的缩在一起,惊骇的望着冯瑄。
一个和她一样,蒙头罩脸的侍女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手帕,轻声说:“阿乔,别难过了。”
冯乔摸了下身上披着的衣服,“这是半子的……”她说,“昨晚,半子俄然跑过来,身上都是血,她把衣服披到我身上,甚么也不让我拿,只让我快跑,她说阿燕放了火……我们跑出来,见回廊上已经是一片火海……阿燕把桐油浇在了回廊上。我们退归去,不得不紧闭殿门,免得火烧出去。但火还是垂垂烧起来了……”
他叫住这队宫女,一个个看畴昔。
各处都是灰烬, 远处、近处有十几朵小火苗仍在不断的往上蹿, 一旦有一阵风吹过来,这十几朵小火苗会刹时变成几十朵、几百朵。
冯瑄闭一闭眼,再问,声音就发颤了,“半子呢?”
在宫殿深处,传来了抽泣声和悄悄的安慰声:“阿乔,快喝药吧。”
侍女抖得更短长,悄悄做了个口型:阿乔。
隔着窗户,冯乔看着大王远去的背影,第一次摸着本身的脸说:“本来……实在面貌也不首要……”
冯瑄拱手道:“公主,春光恰好,公主何不去他处消磨闲暇?”他转开眼,不去看姜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