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轻笑出声,他看着萧驰野,眼里都浸着笑,温声说:“你我皆是池鱼笼鸟。我有个好出息,你不也处在安乐乡?我了无牵挂,孑然安闲。二公子,你也行么?”
沈泽川不答,却不防那已经将近转过街角的人俄然勒马掉头,直直地对着他打马而来。
“当年哀家选了建云,是看重他温雅恭敬。这些年里,他固然一向病着,却也算是经心极力。”太后看了看潘如贵,说,“可谁承想,他这般害怕萧家。常常决定之时,总想谁也不获咎了去,可人间哪有那般快意的事情。”
纪纲在昭罪寺里搭了个小院子,依着齐太傅的要求,栽种了些许竹子,辟了个菜圃。夏夜坐在外边,非常舒爽。
“既然是池鱼笼鸟,”萧驰野掸了海东青羽间的灰,“还装甚么安闲呢。”
萧驰野目光里渗着凉意,他说:“你动静通达啊。”
“禁军不是废了吗?”沈泽川看着萧驰野的腰部与腿部,说,“但看他这模样,清楚是式微下工夫。”
萧驰野看着天气,海东青抓了只雀返来,正盘在上空求赏。
沈泽川点头,低声说:“罪臣虽大胆托了福公公买灯,却从未与福公公见过面、传过信。”
“这阒都里边的事,到底得听您的叮咛。”潘如贵说,“等过些日子,魏嫔娘娘得了子,太后便再不必忧愁了。”
沈泽川顿了顿,叩下去,说:“是罪臣的号令。”
咸德帝强打起精力,说:“八大营的巡查说见着你的杂役呈现在池边,朕问你,他在那儿干甚么?”
“罪臣自知罪恶滔天,在寺中为皇上和太后日夜灯祈,也在为中博茶石一战中的忠魂义士们日夜诵经。”沈泽川说得虔诚,又道,“罪臣在寺中种了些菜蔬,托葛叔鬻于早市,换得了几枚钱。罪臣病已如此,与其拿钱买药,不如换作福油灯。”
“我看着你,”萧驰野捏着马鞭,扯了嘴角,“就感觉很有兴趣,还要别人掺杂甚么。”
沈泽川随人入内,跪在了帘帐以外。
“得了太后的令,”潘如贵说,“奴婢细心着呢。”
太后不说话。
“但是萧驰野与楚王友情不浅,楚王即位于萧家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沈泽川摩挲着棋子,“离北不会坐视不管。只要楚王还活着,萧既明连同边郡陆广白就能兵逼阒都。八大营如何打得起这一仗?”
咸德帝说:“他身子不好,怕也担不了甚么差职,还是待在寺中静养吧。”
纪纲见沈泽川深思不语,便说:“当今圣上不是还没死吗,愁甚么!紧急的是明日,明日川儿便要去锦衣卫,正到了纪雷手底下,我担忧着呢。”
咸德帝便笑了笑,转头对沈泽川说:“太后爱重,你今后可要铭记于心,不要赴了你那不忠不孝的父亲旧尘。就去锦衣卫吧,十二所轻重分歧,天然有你能做的事情。”
“这是沾了二公子的贵气。”沈泽川也看着他,谦逊地说,“若不是二公子脱手,我哪能出来呢?”
潘如贵说:“你可听清楚了,是‘殿下’,不是别的甚么人?”
太后由潘如贵扶着,走在水廊上。花香漪捧着新采的芙蓉,与奉养的丫环们远远跟在前面。
太后长叹:“你虽有罪,却也不是罪无可恕。”
咸德帝咳了几声,说:“你被软禁于昭罪寺,每月自有大内拨发吃穿用物。你如何会与小福子有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