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看着傅林叶,看得傅林叶发憷,说:“此事与行刺案无关,不在我此番职责范围内,便全由大人做主。”
傅林叶俄然一拍桌面,震得那茶壶也跟着“哐当”一下,若非乔天涯眼疾手快给扶住了,得倒沈泽川一腿茶水。沈泽川在坐上含笑仍旧,等着听傅林叶的后文。
傅林叶似是要替他出气,恨道:“我们是受皇命办事,他萧二想拦就拦,既没将你我看在眼里,也没将皇上看在眼里。”
孟瑞说:“不错,那银子一拖拖了好几个月,都是禁军的心血钱,总督焦急,亲身去要的。”
傅林叶一摔账簿,说:“那是当然了,王宪么,早跟你们通同一气,他在调令手谕上写着下品泉丝,可库档上所记明显拿出去的是上品泉丝。萧驰野给王宪许了甚么好处?能叫他做如许的假令!”
傅林叶本意是拉着沈泽川下水,见沈泽川不上套,便有些踟躇。可此事禀上去确切也算件大事,这份功绩他又不肯丢,当下心一横,拍案道:“再查!彻夜给本官把禁军积年账簿全数查个千百遍!”
晨阳不敢在屋内哄看,引着余小再出去,边合门边说:“镇抚大人先前在值庐喝茶,这会儿应当正在往这里来。”
他们渐行渐远,萧驰野才稍稍分开了沈泽川的唇。
沈泽川心想脱手了,但跟你没干系。他也笑,说:“不打紧,为了皇上办差,这点苦头还吃得起。萧二本来不准我查院子,幸亏余大人也在,好说歹说把人给劝住了。”
余小再受宠若惊,又说:“这如何使得……”
“吃酒好说。”萧驰野一晃竿,从水里拎出条银亮的小鲫鱼。他哈哈一笑,把鱼顺手扔进鱼篓里,搁了鱼竿提着篓往过来走。他微俯身出了树林,把鱼篓抛给余小再,说:“本日我得了余大人的照顾,这几条鱼当作薄礼,专门谢你的。”
堂里的算珠拨动声不断于耳,傅林叶搁了茶盏,起家迎沈泽川。
萧驰野歹意地打劫着沈泽川的唇舌,使得沈泽川脑中淆乱,被吻到没法换气呼吸,他那揪紧的手指跟着时候的推移而缓缓落空了力道。
孟瑞反应极快,有条不紊地答道:“当时拨来的,确切是下品泉丝。东西由户部出调,调令手谕上都写的是下品泉丝。”
果不其然,傅林叶摆足了威风,诘责孟瑞:“这账簿上写,当时一共拨给禁军六百六十丝,你们记的是下品泉丝,但阒都库档上记的可满是上品泉丝!这一上一下一字之别,差的倒是四千两银子!本官问你,这四千多两银子去那里了?”
傅林叶在禁军的办差大院,他跷足而坐,边上候着的是孟瑞。孟瑞见他茶吃了一盏又一盏,还不挪动屁股,就晓得他本日必然要扒出点东西才肯走。
莫非薛修卓从当时起便已经在防备禁军了吗?
“天气已晚,二位大人用了饭再走?”萧驰野架着腿撑竿,也不晓得钓起来鱼没。
沈泽川听出他的意义,顿了半晌,说:“大人乃此次搜索的主官,我便对大人唯命是从。”
余小再赶紧说:“那也不是……”
沈泽川忽而一笑,移开了目光,坐在椅上吃茶。他面上有笑,心却逐步下沉。这笔账若非有薛修卓参与,他都一定会重视到,只怕萧驰野自个儿也已经忘了。
傅林叶笑而不该,与沈泽川吃了一会儿茶。待到子时三刻,新核完的账簿就呈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