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今后细雨，薛修卓休沐。
薛修易在院子外边闲逛，远远地见薛修卓往回走。他兜着伞，往廊下钻，却恰好撞着散学的门生。
薛修卓施礼，说：“先生如果忏悔，我随时恭候。”
薛修卓神采稳定，说：“迩来春寒，我看沈同知本身都尚无定居之处，又如何能安设得好二位前辈？”
城门已闭，不能随便出都,锦衣卫又触及缉查拘系的重担，平时出都外勤都要先禀报刑部和都察院，然后等待批复。萧驰野这是给了葛青青带人出都的来由，免了刑部的后续责问。
沈泽川再看回葛青青，面上没有半分镇静,说：“想要运转这么多的白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做到的事情。他办得再洁净,也不能瞒天过海。彻夜就调集人手出城,先去琴州,沿途细细探听,把近两年厥西往东北的大货买卖都记录起来，让人敷陈给我。”
萧驰野喝完了，说：“薛修卓事事谨慎，平常外官归都贡献的冰敬，他也一概不收。他任职都给事中期间，在都察院言官眼里最洁净，甚少受人弹劾，以是就算是锦衣卫，恐怕也难以找到来由去查他。”
薛修卓没有上桌，行的也是弟子礼。他见纪纲坐在窗前磨石头，便对摆布说：“纪老伤势未愈，忌口辛辣，去让端州的厨子重新做一桌菜肴。”
“你少在我们跟前拿腔拿调，囚禁就说囚禁。”齐惠连走几步，脚踝上的铁链跟着发作声音，他说，“我这辈子让人囚来囚去，也快到头了。我老，他残，你把我们两个老弱病残拿在手中，是想干甚么？”
“再做帝师，”齐惠连拖着铁链发展一步，喉中收回笑声，“你想要我再做帝师？你好大的口气！现在四海升平，当今皇上名正言顺，有那海仁时看顾帮手，还要我齐惠连干甚么？我又疯又傻，底子当不了大用！”
“稳住皇上也是关头，”沈泽川说，“皇嗣一事，不能传出风声。”
“大张旗鼓地查，就会打草惊蛇。”沈泽川把玩着茶杯，在苦味里考虑着，“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薛修易这步棋只要藏好了，我们就仍旧是打击的那一方。宫外事皆好说，但是宫内事，却要更加留意。他既然已经对皇上起了杀心，又有慕如风泉姐弟俩互助，对皇上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让人不得不防。”
薛修卓搁下筷子，说：“先生受人歪曲，才会落得如此了局。太后在永宜年间把持朝政，导致大周朝纲倒置，赃官横行。咸德年间更是如此，花、潘狼狈为奸，在阒都，在八城，在全部大周兴风作浪，各地百姓苦不堪言。而后中博兵败，六州哀鸿遍野，饿殍载道。先生在昭罪寺里空度二十年，现在出来了，却已经落空了当年挥斥方遒的豪放豪气，连与海良宜一争高低的心也没有了吗？”
薛修卓没有开口，那服侍的人便已经退下去叮嘱厨子。薛氏是晋城大师，吃不惯中博风味，这端州的厨子，是他专门为纪纲聘来的。
“想要出动禁军，必须得是证据确实的大案，现现在的摸索还是要靠锦衣卫。”沈泽川没有坐回原位，他见天气不早，便晓得彻夜又难歇息，因而倒了杯酽茶，却只含了一口，残剩的都给了萧驰野。
纪纲猛地搁下刻刀，对薛修卓瞋目而视，说：“你懂川儿多少？你们口口声声喊他是余孽，可我看你们才个个都是食髓余孽！你开口，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