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愈想愈活力，当着吴佩孚的面，大声对谢怀安道：“瞧快些，莫迟误了端庄事，我们不在南苑担搁了，今晚就去保定瞧我母亲。”
吴心绎内心也清楚李夫人局势已去，张佩兰即便是不扶正，担的也是正房太太的名。她只是想为李夫人出口气罢了，那样富朱紫家的一个令媛大蜜斯，图着吴佩孚的人才才嫁给他，先受婆婆的气，后受骄妾的气，哪怕得吴佩孚一万句“我对不住她”，也换不来半点好日子。
吴佩孚气哼哼地：“我就晓得不该接待亲家翁亲家母，女人就是多嘴。”
“必然必然，”谢怀安还想说点好听话，可又感觉轻浮，只得道，“只是岳父春秋鼎盛，张姨也还年青，恐怕养老这事，一定轮获得我。”
最后一句是同着吴心绎说的，她态度千依百顺，吴心绎内心即使有火，也憋着发不出来，李夫人到底是教了个知进退懂礼节的女儿，到这个关头，还能硬挤着对张佩兰笑一笑：“劳动姑姑。”
谢怀安真逼真切地吃了一惊：“袁大总统？”
吴佩孚闭着嘴巴，从鼻腔里呼出一口气：“我当初看重宁隐，是瞧他有志气，是个可造之材，现在这志气没减，只是……少长了几分脑筋……”
吴佩孚入迷地望着屋檐，神情逐步落寞下来，半晌，长长叹了口气：“她没得甚么病，只是大烟抽的凶，我劝也劝不住。出征之前我在保定陪她住了一个多月，整天甚么都不干，只陪着她，但是她……性子已经变了……”
这评价让谢怀安忍俊不由：“他只是个愣头青，那里能跟岳父比。”
“莫说煽情话，大男人，动不动就要落泪，娘们唧唧的。”吴佩孚将那把金枪好生收起来，皱着眉瞅他，“我眼下只要蓁蓁一个孩子，将来还得希冀你给我养老呢，到时候别抠门儿就行了。”
张佩兰天然不晓得，就算晓得，现在也要点头。
但是吴心绎的脾气同吴佩孚的确像极了，一点也不怵他，一样回敬一句：“父亲有甚么叮咛？”
他说着，低下头来，在谢怀安肩上拍了拍：“亲家母是个好人，我瞧模样就能瞧出来，你有福分，我蓁蓁……也有福分。”
吴佩孚没看张佩兰：“你知不晓得我当时明显看上的是宁隐，为甚么非要听蓁蓁的意义，将她许配给重荣？”
谢怀安不由动容，恭恭敬敬地对吴佩孚拱手：“岳父大人……小婿……”
“瞎扯！我如何会诓你！”吴佩孚故作瞋目，“你们谢家就算繁华，必定也没见过这个宝贝，跟我来！”
谢怀安应了，走的时候握了一下吴心绎的腰，低声叮咛：“切莫失了礼数，岳丈大人先前夹在太太和母亲之间摆布难堪，现在你又要让他夹在太太和女儿之间摆布难堪吗？”
吴心绎不但好这一口，并且好张佩兰亲身下厨炒的这一口，张佩兰让了谢怀安没让她，较着是不想让她承情面。她这么体贴，反倒叫吴心绎更加坐如针毡，不管吃甚么都味同嚼蜡。
吴心绎立即道：“是呀，姑姑，叫名字就行了。再说，我人都嫁了，也不是大蜜斯了。”
他双手托着那把黄金手枪，正光逆光来回看了几次：“那我要恭喜岳父，看来不日便能平步青云了。”
吴佩孚现在已经年进四十，在子嗣这一方面固然内心虚，但谢怀安这么说，他听着还是欢畅，胡子都要抖起来：“就算我有了儿子，也跑不了你小子，非得上镇江清闲两天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