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远方，便向着宫外西南的方向缓缓地拜倒，将脸贴在黄土之上，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辛苦苏将军了。”三爷端倪含笑，扶了她的手臂，叫她起家。
纳兰瑞缓缓地转过身去，顺着台阶而下，一步步走过崇安门前各处的尸，不改笑意，在身后士卒的伴随之下，走到太子面前。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是做了十四年楚国太子的纳兰瑜留在这世上最后的言语。
此时现在，太子的狼狈也大半散去，虽是髻混乱，一脸血污，往昔文华传世的高贵在这最后的时候倒是蓦地昭彰起来。
血，还是流着，纳兰瑜倒在血泊当中，再无一丝气味。这个大楚曾经的储君，就如许死了，轻巧的让人感觉怪诞不经。
太子缓缓地笑了起来，苏岚微微皱眉瞧他，这般安静的神采，在太子身上已是好久未见，这些光阴里，她对于他的感官，皆是不安而躁动的。
太子身边围拢的死士，见他如许的神情，竟都举起伤痕累累的手臂，提着长剑。苏岚的副将宋凡大喝一声：“放下兵器！”
太子的亲卫越来越少，终究，只剩下十几人在他身边，皆是步行在地，没有了马匹。 ≥ 李成浩跟在太子的身边，这位李氏少主，太子的表兄，现在满面血污，丝狼藉。犹在现在，这些人尚未停下厮杀的行动。因着早有谕令，太子不成亡于己方任何人手中，羽林军和神策军只能步步后退。
“诺。”
语罢，苏岚倒是利落地翻身上马，从羽林军分开一条门路中走到纳兰瑞身侧，恭谨地跪倒在他面前，道：“臣，幸不辱命。”
太子俄然朗声大笑，越笑便越是大声，纳兰瑞却还是面色如常，看着他，笑意温润。
“要皇兄杀我这出身卑贱之人，如何能够，那是对您的欺侮。”纳兰瑞说着这话时，唇边还是带着十数年如一日的温雅笑意。
“诺。”
“弟与兄长，本就是同根而生啊。”
“成者贵爵败者寇。”苏岚此时仍端坐顿时，对着太子微微一笑，“殿下文华传世，岚亦仰殿下才调。只是，您本该做个著书立说的繁华闲王，却向来都分歧适做这乱世里的天下雄主。”
步步后退的羽林卫和神策军，立时便放动手中兵器，站定原地。太子身边那仅余的死士，亦是跟着太子的一声感喟，停了手，团团围拢在太子身侧。
“五十年前，司徒旻杀昭明太子于周国晋阳宫。”纳兰瑞的声音沉稳而又有力，在长久的伤怀以后，又规复到了无懈可击的温雅，也划破了统统人的沉寂，“五十年后，我们就把这位周国天子曾走过的路，完整地再走一遍吧。”
“瞧着老三你侍疾多日，也未见蕉萃。”太子缓缓一笑，“倒是兄长我，如此狼狈。”
太子的目光投到玄汐身上，声音平平道：“傍晚送进东宫的手札，我细细地看了，你的字越的都雅了。阿汐，你这心机藏得如海深，当真叫人惊骇。”
太子举起长剑，顺着脖颈便抹了畴昔，鲜血溅在三爷红色的衣袍之上，像是开出一朵朵素净的话。
他悄悄地看着太子的脸，一动也不动，谁也不晓得他在想些甚么。苏岚闻声他低低的声音，道了一句：“你的人生除了死这一刻以外，都是高贵而欢愉的，真不晓得，咱俩谁，赢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