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宫里,不似外人所猜想的那般活力勃勃,相反,倒是温馨的可听针落。
后宫无主,贵妃便是至贵,穆华嫣所居的昭阳宫亦是齐宫里顶顶富丽的宫室,比之皇后的未央宫也不遑多让。
苏岚坐到一头小榻上,从暗桌抽屉里取出一沓裁做巴掌大的信笺,翻阅起来,劈面的玄汐倒是读着那书,颇对劲趣。
“我家掌柜的,就是这等兴趣。”苏岚瞧了一眼,“这话本子都是些墨客蜜斯的,委实少了新意,俗气。”
“是。”
苏、玄略有些紧绷的神采,倒是放松下来。他虽耐烦颇好,叫他二人都有些佩服了,可到底还是怕了。
先是后宫当中,大家猜想,贤妃林氏或可将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贵妃取而代之,可圣驾返来第一晚,便是宿在贵妃宫中,贤妃还是诚恳本分,贵妃也还是管着宫廷,倒似没有任何事产生普通。倒叫宫里那些并不看好贵妃的人,都不由得叹一句,到底是结发伉俪,情分不比平常,贵妃不过收敛一二,便又将陛下哄了返来。
苏岚手中行动不断,却在一张上头停了手,皱了皱眉。玄汐好一会没有听到她翻页的声音,便问道:“出事了?”
两人再不说话,这车厢表里,因而一片温馨。过了足有一阵香的时候,外厢才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我另有件事,先前仿佛健忘说了。”
玄汐将那《治国十疏》抽了出来,倒是啧啧称奇,这本放下落灰的书,竟还是齐地的手抄版本,瞧着年初距本来也差不了多少。
玄汐放动手中书册,缓缓道:“他不过是在摸索今上,手腕低劣些罢了。”
只要一本崭新的《治国十疏》夹在这一堆被翻烂的话本子里头,明显是从未有人看过。
“有何不测的。”玄汐摇了点头,“今上便是再强势的人,也不是不讲事理。他弃城确切不对,可当时死守城池也有难度。就像你说的,若不是那恰当时出了状况,就凭咱朔方将军,真也顶不住,你叫他一个文官,如何做?若杀了他,倒真是寒心了。”
初过了关卡,金日磾难掩镇静,亦是翻开帘子向外看去。
齐朗挥退了四周奉侍的宫人,自个脱了衣裳,便下得水中。他一起行来,怕身上伤口为人瞧见,便是林氏的近身奉侍也是不要的。幸亏王愫医术高超,他伤口已是结痂。若在自个宫中沐浴,少不得前呼后拥,只要在这昭阳宫里,贵妃才会见机的不往自个身边凑。
齐朗却仿若未睹,抬了抬手叫她免礼,便径直去了背面温泉池子梳洗。这齐宫里有两处温泉眼,一处乃是帝后同用的承平汤,另一处便在这昭阳宫里,乃是先头一名天子为自个宠妃所砌。通体蓝田玉造的池子,虽不如承平汤的规制,却比之精美华贵。
“好了,去给陛下办理些好克化的吃食。”穆华嫣挤出个笑来,妆容精美的脸,又规复了张扬神情,“新得的那副镯子并那台屏风,你再别的整治些物件,叫内侍去给林氏传个旨,就说本宫慰劳她伴随服侍陛下的辛苦,赐给她的。”
“只怕那恰头领,会很喜好我带的礼品。”
“可见,我现在是握着个烫手山芋,只怕再不脱手,反受其累。”苏岚点了点头,声音游移,似鄙人决定似的,“大不了,好处我不要了,不惹费事才是上策。”
苏岚倒是给玄汐丢了个眼色,挪进了车厢阁房,玄汐也半弓着身子,随她出来。这车厢阁房做的亦是宽广,两侧俱安了扶手小榻供仆人歇息,还打了一面小巧的多宝阁,里头竟还放着两个龙泉瓷器,茶具酒器俱全,下头权作书厨,整齐地放着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