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放回桌上,已是见底。玄汐捏了捏袖中那半截纱布,里头还放了个小小薄荷脑的香片,头次觉着苏岚此人,真是心细如发。
“王庭的樊篱,也没有了。”玄汐摇了点头,眼里写着的明晃晃就是“幸灾乐祸”四个大字。
语罢金日磾脸上笑容便是纯真的客气,瞧着却又有些庞大,那脸上神采,有几分对仇人的尊敬,却又不乏迷惑、摸索乃至是防备,倒是符合他俩现在在这台大戏里的身份。
方才他分开时,苏岚将这卷东西塞入他手中,只道:“扎鲁赫人蛮横,豪饮烈酒,定然不会放过你的。我不在,你一人单独应对,若吃不消,不必硬抗。这里头还放了香片,那酒液洒到身上,也不会被人闻出马脚来的。”
“你说青牛部气力如何?”玄汐略略一沉吟,便笑着昂首问她,“如果给博格……”
“那里,玄先生虽是贩子,可方才这一席话,叫我有醍醐灌顶之感啊。”博格连连摆手,“先生于政治上,亦有真知灼见,佩服之至。”
“惶恐?”苏岚低低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别装了,现在,不兴这扮猪吃老虎的戏码了。虽说,先头,我真差点就被你唬住。”
博格非常畅怀地举起杯子,便向玄汐一点头,玄汐亦是举起杯子,道:“大胆敬大汗杯酒。”
“不巧,我正看着的便是这,紫钗记。”苏岚将手中书册放在桌子上,也端起杯茶来,“返来路上,瞧着宗南如何?”
殿外此时已是褪尽辰光,垂垂暗了下去。殿前的道上,也由着宫人点起数盏等来。
“路上行人神采仓促,倒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玄汐摇了点头,道,“我倒是不晓得,司徒岩若这一手玩的是何企图?”
苏岚对他这变脸功力也啧啧称奇,早知曾错估了他几次,却不想他竟另有这般本领,倒是心中有几分光荣。
“如此,我倒是,有几分惶恐了。”苏岚被他这目光一触,面上还是安闲平和,倒是缓缓暴露个浅笑来,“本是要夸你的,到现在为止,小王子你,比之其他平常十七岁少年强上了不知多少。便是,我自个儿十七岁时,也很难做到你这般。”
玄汐微微一笑,与他一齐将杯中烈酒举头喝尽。
“博格倒是比我前次见时,气度了很多。”苏岚低低一笑,便跟着金日磾缓缓走进这花圃,倒是不受这里头氛围所影响,只瞧着博格这花圃里景色,北地花圃,多苍松翠柏,瞧着倒是别有嶙峋意趣。
“你倒是还看如许的话本子。”苏岚阁房并未上门,玄汐便径直走了出去,朝云递上杯茶,点了点头,便自个走了出去,还不忘给苏岚掩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