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岚不情不肯地起了身，“我昨儿坐在当庐里，瞧着这雨是如何一点点打起来，又是如何退了下去的。仿佛人间何事，都不过是一场雨事，不过是雨大雨小，雨长还是雨短。”
“好。”
“你梳的但是惊鸿髻？”齐朗放动手中邸报，侧头瞥了一眼身侧的林氏。
“陛下，另有三十里就到京兆扶风。”车辇里，点着数盏灯，齐朗斜靠在内厢软垫，瞧动手里的邸报。身侧的贤妃林氏，正对着靶镜清算妆容，一袭蓝色春衫裹在披风里，髻矗立，斜插六支凤钗，珠翠累累。
王愫站直身子，目光直直落在纳兰瑞身侧的苏岚身上，眼底涌起毫不粉饰的高兴。
镜中那人清楚是他，却又似她，笑起来时，模糊有万千风华在这张脸上活动，照亮这晦淡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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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相。”纳兰瑞微微一笑，上前走了大抵五步，“不必多礼。”
齐朗面上半分神采也没有，就瞧着她在那不住抖，半晌才道：“理理仪容，就要到了。”
苏岚的目光却超出他的肩头，落在他身后某个处所，冷若冰霜之下是压抑难忍的苦痛。
“久闻苏公，本日得见，汝阳幸甚。”王愫笑着对苏晋执了个长辈的子侄礼，风骨怡然。
王愫暖和一笑，眉眼如山川图般，直叫人感觉愉悦，仿佛面前人并不是一身一品官服，只是一袭青山落拓，如江南墨客，权臣同才子两种气味在此人身上融会的调和。
世人便见这如谪仙般的王愫，那淡然至极的脸上，忽的呈现了极深的笑意，直如谪仙入了尘凡，叫民气服。
“陛下恕罪。”林氏现在也管不得姿容如何，瑟瑟抖地伏下身子，请罪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确切是太年青了些。”苏岚笑了笑，“所谓时势造豪杰，恰是如此。”
“还不是睡不着。”苏岚笑的有些心虚，目光带着安抚落在她身上，“你又把我那安神的药丸都给收走了。我就想着找点酒喝，谁知，就担搁了。”
苏岚身侧的玄汐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这位师兄，弱冠之龄，官居一品，确切卓有风采。”
“不敢。”苏晋也挂着笑，扶住他手臂，“王相少年才俊，老夫见你，真是不得不平老了。”
苏岚此时已是上马陪在纳兰瑞身边，笑着迎向王愫投过来的目光，微微眨眼，也不管周遭人会否瞥见，回了个灿艳至极的笑容。
“恰是。”林氏声音娇柔，带着几分欣喜。
“海棠还是不还是，我不晓得，你的梨花大抵都落了。”扶月笑了笑，“昨夜里好大的雨。”
苏岚翻了个身，又滚到了床榻深处，“海棠还是否？”
林氏被他吓得一缩，那一瞬，她竟觉着齐朗便是杀了她也是能够的。
“陛下。”窗别传来王愫的声音，声音里模糊含着颤抖却又雀跃，“臣先与楚臣见礼，再请您下车。”
扶月又叹了口气，给她梳着长，一下一下用心使了大力，苏岚也不吭声，就悄悄看着面前的镜子。
齐朗脸上挂上脸谱式的浅笑，瞧了瞧她：“不碍的，你丽质天成，何种髻都不掩容色。只是，这惊鸿髻不要再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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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点了点头，瞧着齐朗却又欲言又止。齐朗心中叹了口气，却将手中邸报放下，瞧着她说：“说吧。朕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