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江山不负 > 第五十章 南渡北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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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这便逐客了。”苏岚摇了点头,“这禅房花树,多么清净,我在您这躲上半日可好?山外人声鼎沸,我心难安。”

齐朗也笑出声来:“我大抵是疯了。”

苏胤说:“五皇子心念纯粹而至坚。为人君者,贵心念纯粹而能固执。心念固执者,才气扛得起,这齐国的皇位,才气挑得起这一统六合的夙愿。”

倚在榻上的齐朗,缓缓闭上眼。他记起十八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前,父皇曾问方才攻陷斟国而回的程侯苏胤,她的父亲,本身可堪为君。

“老七娶得是楚女罢了,比起非论高矮胖瘦胡乱选一个,现在已算得上是天赐的缘分了。”齐朗冷哼一声,“真觉得能让他挑遴选拣?”

这天下间,有个贵重的东西,他用来互换了这人间至尊至高之位,却,也落空了如许东西。

“这些日子,倒是劳烦丞相亲身给朕换药了。”齐朗撑起家子来,牵涉到了伤口,“嘶嘶”吸了两口寒气,“阿颜动手,真不包涵。”

殿外这时下起雨来,泥土气味飘入,与苏合香讳饰之下的模糊血腥之气糅合。

清远将她让进阁房,叹了口气,又出去叫郦远临时放心,留她在此,才回返室内,苏岚仍在颤抖,眼圈血红一片。

“贤妃那边,陛下筹办如何。”

“留条疤,也好。”齐朗笑着道,“都说心口上捅刀子,这回倒晓得是多么滋味了。”

可他不信命,几度挣扎又如何,日光即便熹微,终有一日,还是天光照彻。

苏岚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没有效,求个自欺欺人,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不言对错的事。我估计着,明日又要杀人了。”

“尘凡中人,所忧所惑,不过如是。”苏岚暖和一笑,戾气尽敛,又是翩翩少年,“若真能不惑不忧,我便与您一样了。”

“只怕性子与七爷分歧吧。”王愫皱了皱眉,“世家教女,长女与幼女倒是分歧。这王婧乃是小女,比她兄长王钰小了快二十岁,受尽娇宠。虽也知规格手腕,可那里比得上她姐姐,是个脂粉堆里可贵的豪杰。阿颜亦说,她容色上佳,又自幼聪明,非常娇纵,更是傲气的很。与七爷那萧洒性子,倒是难合得来啊。”

“有效?”

王愫微微一笑:“天下不决,您不会为了后代情长而昏头的。”

“阿远。”苏岚昂首看他,目光迟缓,声音里带着无可禁止的哽咽和颤抖,“不,送我去清远的禅房。”

她站起家来,冲他微微一笑:“我经宫变,也沾了很多性命,且把你那小佛堂借我一用。”

暗淡光芒里,清远退出小佛堂,瞧见檀香环绕当中,苏岚蒲伏在佛龛前,姿势虔诚。

“楚皇没有亲姊妹,几位长公主与他都不甚亲厚,给老七娶了,也无裨益。”齐朗坐在榻上,拨弄香炉里有几分辛辣的苏合香,提及政事,他脸上的苦涩荡然无存,“倒是皇后王氏的小妹最合适。世家贵女,也不算委曲老七了。”

王愫看着那精密雨丝,再说不出话来,只觉心底一片难以自明的哀思,真是人间难过。

半个时候后,清远见苏岚神采已是一片腐败,才道:“侯爷心境大乱,不知是多么难明之事,触你心中执念。”

这场雨下了一整日,齐朗就坐在那榻上,瞧着太阳几度挣扎着从云层里暴露来,却也不过是在他的面前洒下几缕微小的光芒,如同他,酸楚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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